渡了奔流不息的急湍之水。
行过岌岌傍山的栈道。
有无数拦路人,以及无法预知却随处可有的危险。
这一路多少艰辛,无人知。
云岫和叶惊阑终是到了这里。
远远见着了在城墙上雕着的三个大字——云殊城,云岫只觉心意已了,卸了浑身的劲儿。
可惜偌大的云殊城在对面,她只能望着城楼发着呆,眼前是一条无尽头的河流阻止了来访者的脚步。
这里的常住民对他们解释道:到了这片土地上,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过午不入。
日头一正,过河桥就收走了,城门也关上了,里边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进不去。
云岫讥嘲着这种围起来的城池像极了把四肢缩进壳子里的王八。
常住民可能是对这类言语习以为常了,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要入城,得起早。
难道抱怨和咒骂就能解决事儿吗?
云岫深知不能。
她双手托腮。
这几日,饮山风食野果,睡的是枯枝,盖的是烂叶,就差变成吊着藤蔓在山间跳跃的野人了。
万幸的是叶惊阑身上还揣着些银钱,两人连哄带骗,各自在裁缝铺子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之前褴褛的衣袍揉吧揉吧便丢了。这种晦气的东西,留着是没用的,要是当成了苦难的纪念品反倒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叶惊阑不知去哪里了,他没留下任何有用的讯息,只是教她等待。
为何而等待?
不知。
等待到何时?
不知。
他还会回来吗?
大概。
她喝下最后一口茶水,只有茶水是免费的,管饱。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再要一壶茶了,这种吃白食的行为令人唾弃。
搁下茶杯。
这里是一处简陋的客栈。但它的生意的出奇的好。
有几条通向云殊城的大道汇于一处,而这家客栈恰好就处于那个交汇点上。掌柜的是个会经营的人,专程在这里开了一家客栈,就是为了给那些过了晌午不能入城的人提供食宿。这种路人来往之间的小本生意,使他赚得盆满钵满,可谓是腰缠万贯。
毕竟愿意豁出性命一路奔来云殊城的人比比皆是,云岫望着各式各样的衣衫出了神。
这些南来北往的人里不乏一身精肉,或是目光如炬之人。
到这里歇脚的人大多都是练家子,功夫差的多半是折损在了半道上,留下的都是些过得去,甚至功夫好的。
为何总是有人要不远万里地奔赴云殊城?
云殊城里有一座函胥山。
据传上面的人都得道成仙了,能得他们指点一二绝对是习武之人毕生所追求的事。
有些横练硬气功夫的,为了将真气合理的收束,并掩藏功法破绽,前来求一解法。解法求不得,好歹混个眼熟,万一上天保佑他得了眼缘,被那群神仙收作关门弟子?
有些耍大刀的,因了常常会碰上瓶颈来到此地,希冀那些“仙人”能给予个法门。练刀之人每每越级,都会为了招式无法连贯而伤神。使三环、六环大刀的大有人在,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使孟章的九环大刀。他们在追寻武学的真谛这条道上越走越远。
有些专注修习内气,欲请高人赐个灵丹妙药,免去日日夜夜修行的痛苦。这事就没个准话了,凡事都讲求个机遇,时候到了,便是顺理成章。
当然,函胥山是在口口相传中被神化了也说不准。
耳听为虚,眼见未必是实。
有机会的话,她想去攀那座神秘的函胥山,看看能否除却她心中困顿。
云岫弯曲着手指,轻叩桌面。
“姑娘,你要打尖还是住店?”小二哥用汗巾擦拭着额上渗出的汗珠子,像陀螺似的忙活了两个时辰,这才闲下来询问早就坐到窗边一声不吭的云岫。尽管她是个潜在顾客,但看着她这样,不像是存了心来用午膳的。
云岫抚上小腹,内里闹着饥荒呢,可囊中羞涩……
“可要来一些云殊城里的特色菜?小店里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热情的小二哥掰着手指微云岫讲解这里的金招牌,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云岫开口一句全要。
好不容易说完了,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姑娘想试试哪些?”
“我……”她忸怩着,难得有这般窘迫的时候,初次体验,此生不愿再有第二次。
“小二哥,请予我一壶茶。”
熟悉的声音引得云岫猛地抬头。
“得嘞!客官你稍等。”小二哥放过了云岫,转去忙活一看就是大金主的人吩咐的事。
云岫努努嘴,能这般客气,又风度翩翩的,除了析墨还能有谁?
她浅浅地叹息着,若是叶惊阑刚巧就回来了,两人一对上,可是有趣极了。
不,一点都不有趣。
“姑娘,可否让一半木桌与我?这里刚好能赏鉴云殊城外的风光。”析墨一边问着,一边不待她回应便款款落座。
风光?光溜溜的一块地皮子需要怎么赏鉴?
她张望四周,到处都是空桌,这人偏要来与她面对面坐着,她可不敢把他当成是为了和她相见欢。
“我瞅着姑娘十分面熟,想来我们该是见过的。瞧我这记性,还未得姑娘同意便自顾自地坐下了……”析墨轻咬着唇瓣儿,双颊微微红了些,“还望姑娘恕罪。上次误认之事,真是因了姑娘和我的故友神似,在此我再给姑娘赔个不是。”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并未放在心上,公子不用时时记挂着。”
腹鸣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别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