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比阿圭弋更完美的向导和助手。
从龙鳞崖下来,过嘎玛错,然后走了那么远的路之后,谁还能有耐心分辨所有旅行应该注意的细节,谁就能和阿圭弋一样赢得团队的信任。
四个人的队伍现在以阿圭弋为首,因为他们登上的垛子不是博罗曾经到过的彼岸,他确实忘记了,各个方向的水面在他的眼里都一样。
更糟糕的是西蒙斯的状况突然变坏,白天里有半天的时间在昏迷,夜晚的时候一直睁着眼,和艾瑞诺尔一样没有光泽的眼越来越呆滞。
阿圭弋抱怨博罗,如果不能在一天内搭上去往五月堡的渡船,他们就需要一匹最快的马,可伤者骑不了马,修士这副样子连马也会被吓倒。
驿道旁的树木上被旅人刻上了各种记号,阿圭弋辨认着各个年代各个族群的语言,嘴里不闲着,手上比划着。
博罗事不关己一样地无所事事,骊珠能做的也只是让西蒙斯牢牢抓住自己的手。修士的手时冷时热,一直在颤抖。
“他快不行了。”扛起担架,阿圭弋背对着他们说。
“废话。得找条船。”博罗弓着腰,伸直手臂,尽量把担架放平。
“快了,我们这一路很幸运!居然很顺利,幸运得让我怀疑,这绝对不是我自己的运气。路标显示很多人没走完这条路,可他们连根骨头也没留给我瞅瞅。”
阿圭弋喘着粗气,心情却不错。
“下了这坡,穿过树林就能见到人,还有能让人迈出脚步的河岸,如果已经过了渡口,也许马上就可以喊到一条船,尊敬的博罗。可是这样的船随时会为岸边的召唤而停,修士的时间可禁不起那么多的停顿。”
“那就雇一条船。”骊珠摸了摸口袋,他的银角和螺币还在,“我有钱。”
“得足够让河工动心的钱。”
到了前边,沿着河岸走了很远也没见一个渡口,水流湍急,也没见一条船。骊珠跟在担架一旁走着,看看满头大汗的博罗和缩在担架上发抖的西蒙斯,前些天的好心情一点儿一点儿被磨光,连信心也藏了起来,找不到了。
当晚他们不得不在林间宿营。阿圭弋坚持不让大家分开,剩下的食物已经不多,博罗为自己抓不到鱼而生气,而艾瑞诺尔居然叼了一只野兔回来。
升起火的时候,修士大叫一声,阿圭弋赶紧把披风盖在他脸上,然后用布条一层层把他的眼睛和耳朵包了起来。
“他比夜霊还要怕火,就像疯狗病人怕水和风,咬伤他的可是一头豹子。他撑得时间够长了,是个好样儿的。”
阿圭弋把兔子收拾得很干净,可惜没有一口锅子,只能烤。滋滋啦啦的声音能穿透布条,让修士颤抖不已。
他已经极力忍耐了。骊珠担心这样下去修士的能量很快就会被那种对抗自己的颤抖中耗尽。
“换血才能治好他的病?”他问。
“只是那么一说,五月堡的药师才能决定他的生死。我听说那个怪物很有些办法,是个和你一样的黄种人,可能来自云顶旸谷,或者河曲,或者傍巴甲。”
“你也是黄种人。你知道我来自雪峰下。”
“我只知道我是个高原人。”阿圭弋晒得比他还黑,很难说他是个黄种人,“是啊,雪峰下的骊珠,但你可能真的来自傍巴甲。传言千遍就会变成真的,但愿关于药师的传言就是真的。”
“是真的。诺伊的教头就被夜霊鹫咬伤过,他杀了那只鸟,在五月堡治疗了两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