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我们没遇到任何飞禽。”
是的,他们从嘎玛错离开之后的路上遇到不少小型动物,但没遇见飞禽。翔宇者也在逃避着什么。
修士吃不了东西,骊珠只吃了一口就再难下咽,博罗却不够吃,蜷起身子盖上脸就睡,阿圭弋咀嚼的时候还一直在说话,此时已有些体力不支,他靠在树干上,手里拎着根骨头,眯着眼睛。
骊珠正等着这一刻。西蒙斯的颤抖催着骊珠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喊了一声阿圭弋,小个子没有动静。
他掏出那把小刀,刀刃钝得不行,只好塞回靴子。
他用铁矛的尖锋把小臂划开一个口子,让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流,直到把兔头的脑壳接满,扎紧伤口,扶起西蒙斯,颤巍巍地一点儿一点儿像喂食鱼汁那样把血给他灌进牙缝。
这样来回三次,绑扎伤口的布带子以及卷起的袖口都已经被鲜血浸透,他扯下博罗挂在担架上的绳子,拆开几缕粗麻,一道一道地捆在胳膊上,满意地、昏沉地睡过去。
阿圭弋并不相信骊珠能付得起船资,但当他们在第一个经过的简易码头遇到第一条船,他还是跑去和船老大指手画脚地嘀咕了半天,回来的时候表情沮丧。
“简直就是抢劫!好在也没多少钱让他抢。狗屁秩序!没有河卫,没有驿卫,连最喜欢蹭酒的巡卫也不见了,谁来维护秩序?该出现的时候却消失了,狗屁河卫!我只能理解为他们都躲去了五月堡,雪山和河曲两端都在乱。”
“地堡那边的事他们还不知道。”
“除非把所有的渡鸦、鸽子和鹰都射下来。而且我们这两天天走得太慢,到断层之前如果只能靠两条腿,修士就得指望自己能给自己换血。只好被那个狗东西抢劫了,我们的腿也得歇歇,你瞧你那脸色。这条路上居然没遇到一辆马车,连匹马都见不着,贩子早该往上游走了。”
效果虽然不明显,但西蒙斯白天睡得更多,晚上也不总是在颤抖了。
阿圭弋到第二天感到惊奇却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修士居然还活着。他说,这可是夜霊创伤,就算是疯狗病,这船下的水声也能要了他的命。
每个晚上,骊珠都会割开自己的皮肤,他知道这不是个长法,但需要维持修士的体力,他没有别的选择。
修士确实在好转。博罗和阿圭弋都被蒙在鼓里。
艾瑞诺尔知道,每次骊珠流血的时候它都会躲出去,它惧怕血液的味道。
骊珠把所有的银角和螺币都给了阿圭弋,他们雇船应该只花掉了一部分,小个子精于算计,已经给后面的旅程备好了旅资。
骊珠猜想阿圭弋还留了后手,就算铁木和雀耳想不到,阿圭弋也不会空着手离开雪峰,他知道这是一条七天到十天的路,他不会愿意做一个乞丐。
钱不是财富,时间才是。这时候最能体现这一点。
修士的眼睛一直闭着,嘴唇还是那么干燥,每次喝完血,那里都会留下痕迹。骊珠会小心擦拭干净。
尽管如此,当阿圭弋为修士解除支架查看脸上的伤口时,还是被他满口的黑紫残迹吓了一跳。
他和博罗都没猜出真实的原因,因为西蒙斯自己腮上的血也会流进嘴里。
到达双耳湖的时候,骊珠快撑不住了。
他的脸看起来和修士前几天的颜色差不多。
倚在船帮上,看着树林缓慢移动,雪峰在远处闪光,他的心飘着,不敢迈步,生怕自己会被任何轻微的颠簸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