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斯的咳嗽声融入水声。
他们脚下的土壤变得湿润,溪流潺潺,这是雪野的眼泪,湖水的源泉。
到嘎玛错有一天的路程,伐木场的人相信在那里的先民曾经见过月亮。赵骥说过,那里发生过诡异的失踪。
艾瑞诺尔没离开过他的视线,始终在几步之外。
在伐木场,得到的远多于失去的,我其实并没失去什么。骊珠摸了摸胸口,扶了扶肩上的弓和背鞘里的剑,把铁矛矛鐏重重地戳向地面。
我得到的是友谊,是使命感,是一个比金子还亮眼的信心!
阿圭弋不会明白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少年的意义,他是个普通人。
他回头对阿圭弋说:“我刚下来的时候也这么想,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在向前。你说的对,都一样,不过我们始终在向前。”
“嘿,那就继续向前。但愿我们不会遇到什么看不懂的玩意儿。”
他们在树林里歇了一宿,博罗做了一个担架,阿圭弋给西蒙斯换了药,小个子心灵手巧,把一个围脖里加了树枝衬垫,修士的脸被固定起来。
他腮上的伤口会比胳膊肘那里早一些痊愈,阿圭弋说,唯一的不方便是咳嗽时需要挺胸,吃东西时需要仰脸,比起不得不稍后吃饭的阿圭弋,修士你可是幸运多了。
旅途一开始比想象中顺利,担架上的西蒙斯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们抵达湖边的时候,博罗的“水蜘蛛”在那里静候,小艇的肚子是圆的,八只桨被收起六只,骊珠和阿圭弋轮流把舵,他们顺着水流没费多大力气就划出去好远。
回头已经看不见离开的那片树林,雪峰的倒影一直在追着小艇,尖峰像个箭头,为他们指明前进的方向。
湖里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漂浮着原木,因为季节还没到吧。
湖里的游鱼肥美多汁,西蒙斯肿胀的脸颊和包裹口鼻的围脖绷带阻挡不住他补充流体营养,年轻的脸庞除了因肿胀而怪异,眉眼间不时有些笑意了。
骊珠划桨的时候心思只要在修士身上,就忍不住把他和某种使命联系起来。
“西蒙斯”是个名字,就像珀迟曼或者芬奇曼一样被人们记住,因为它是咆哮松针“铁胆卫”的名字,一个世家子弟到伐木场和玉门的目的和我们的初心不同,他不是为了逃离秩序,而是为了保护秩序,说不定他也是为了“重建塔林,恢复秩序。”
因为老费也知道他的族姓,说不定那个年老的西蒙斯是修士的长辈。
世家的名字总是被身边的人嘲讽,因为大家都是平民,像莫林,他连族姓都没有。
可铁木说过,族徽不是玩笑,所有的赐名都会死去,家族的名字会流传下去,保护名字就是一场战争。
“芬奇曼”就是这样一个名字,纳浯尔湖畔的传奇,晶霖塔的十七杰戍卫之一,如果我要用这个名字,也得保护它。就像修士,他的勇敢为“西蒙斯”这个名字增了光、添了彩。
而如果我不把自己当做一个芬奇曼,在找到那些记忆之前,我就做好一个骊珠。雀耳说,我终究会回到我来的地方。
阿圭弋在船舵的位置站起来,“看前面,博罗,我们快到了。”
“右边的垛子。”博罗的声音像打了石膏的胳膊一样硬,目光里却流露出欣慰。
他们到了嘎玛错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