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她,他比她更痛、更难受。
前一秒对她所有的恨,在这一瞬间变成痛,他才知道原来不知在何时,他爱这个女人,早已胜过爱他自己。
此刻理智回笼,穆郁修的手摸在温婉脸上时,他只觉得自己眼睛里一片酸涩,喉咙发紧干哑,“疼吗?”
温婉知道穆郁修的心意,何况当时哪怕穆郁修失去了理智,他潜意识里还是下不了狠手。
温婉当时只顾着心痛,更体会不到皮肉之痛了,她的眼中含着晶莹的碎光,那么温柔,“不疼,一点也不疼。因为我知道,阿修你比我更疼。”
穆郁修不说话,狭长的双眸紧紧锁着温婉。
在这沉默的时间里,两两相望,温婉看到穆郁修墨色的瞳孔轻轻颤动着,里头如钻石一样的碎芒微微闪动,连同那纤长浓密的眼睫毛也扑闪着,像是在风雨中飘摇的墨蝶,给她一种很脆弱单薄的感觉。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张开口想说话,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
弥漫而起的雾气。
温婉一下子哑声,“阿修……”
下一秒,她的身体被他猛地抱住,响在她耳边的嗓音是嘶哑的,满含着愧疚和自责,“对不起婉婉……”
温婉立即伸出手臂反抱住他,“没有,我不怪你阿修,是我自己有错在先。我不该不爱惜自己,让你伤心了,是我不对。”
更是她拖累了穆郁修,几乎让穆郁修被穆母几人逼到绝境。
她这样说着,却感觉自己的脖颈里有什么湿热的液体淌过一样。
她浑身一颤,阿修……在哭吗?
在她心中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男人,她仰慕了那么多年奉为天神的男人,曾经枪林弹雨里走过,流过无数血,但他怎么可以为她流眼泪?
有谁说过一个真正的英雄为女人头破血流、受伤受苦很正常,但当这样一个男人为那个女人流下泪水时,那就代表他是真的爱她。
或许在别人眼中,无论有多具有说服力的理由,他身为一个男人,出手打女人的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因为男人打女人就像男人出轨,有一就会有二。
然而在温婉心中,她是那么谅解穆郁修的苦和痛,就像此刻,她宁愿他再打自己几个耳光,也不想看到这个男人流泪。
穆郁修的手臂收得很紧,温婉脆弱的骨头都被他勒得生疼,让温婉感觉到他想把自己嵌入他的骨血里一样深刻。
她的脸贴在穆郁修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跳声,强劲而有力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腔里剧烈地翻滚一样,这种感情同样震撼着她。
她没有再说话。
他们已经在感情上达成了一种默契,不用千言万语,彼此已经懂得彼此的心意,再多说反而会显得苍白,会破坏气氛。
半晌后,温婉的脖颈里没有再淌过湿热,感觉到穆郁修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她推着穆郁修,“阿修,先去看看你的手吧。”
说着,她拉住穆郁修受伤的手。
整个掌心里血迹斑斑的,已经看不清他的肤色了。
那一条刀口很深、很长,就算缝上几针,再拆线后,也会留下疤痕。
这双手曾经是多么好看白皙,如今却和他的背上一样留下像蜈蚣一样丑陋的伤疤,想到这里,温婉的心就痛得难以呼吸。
如果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痕是因为她的离开而间接造成的,那么手上的这条,就是完全为了救她才留下来的。
温婉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他的掌心里,“疼不疼啊?”
“疼。”穆郁修难得不再隐忍,说完后话锋一转,苦苦笑了一声,“但我的心更疼。”
他低着头,深眸凝视着温婉,语气里又透出一股的狠劲来,“下次你再伤害自己,类似于这种给穆清寒献血,而不顾及自己身体的行为,如果有第二次,我不会再出手打你了。我就自残给你看,往手腕上割刀子,或者直接在自己心口捅上一刀,我都会做。温婉,你别不相信,刚刚我故意握住刀子,就是为了让你记住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