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沉默的葬礼。许多人从邻近的城市赶来,像无数细流涌向大海。他们守在街道两侧,随着队伍安静的移动,数万人聚集在这座沦陷的城市中,筑成了坚固的沉默。当送葬队伍经过时,老人们脱帽致敬,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的手,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孩子们瞪着清澈的眼睛,目送队伍远去。
塞拉穿着黑色的丧服,牵着菲尔德跟在送葬队伍的最末。菲尔德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眼睛肿的像桃子。
“不许哭。”她低声说,“坚强一点,不要给将军丢脸。”
“哥哥呢?”
郊外的操场上,莱特横刀在胸,闭上了眼睛。
刀光一瞬间照亮了操场,刀刃发出尖啸,画出巨大的圆弧竖斩而下。莱特左足拧转,手腕微沉,从左至右横扫一百八十度,刀上带着千钧之力,斩向自己的右后方!
没有血迹,训练用的稻草人无声的裂开。莱特突而变劈为刺,斩向左方。刀影如潮,操场的每个空隙都被刀光填满。他一次次挥着刀,直到终于精疲力竭。长刀飞了出去,钉在了远处,刀柄剧颤不已。
莱特爬过去捡起刀,红着眼睛,跪在地上疯狂的挥斩着,风声淹没了他压在喉咙里的嘶吼。
拉德克里夫抬着棺木,眼眶通红,脸上僵硬得仿佛扣上了面具。汗水顺着鬓间滑落,刺痛了他的眼角。他咬着牙,紧紧绷着脸,昂首挺胸走在前列,直到队伍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到这里就行了,接下来交给我们吧。”约翰带领一支小队挡在前面,示意众人放下棺材。没有人搭理他,拉德克里夫紧握着刺刀,心头恨得滴血,怒火焼灼着胸腔,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约翰有些不耐烦了。赫尔曼司令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特许归还霍华德的遗体,由图兰人举行国葬。他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果断的一挥手,示意士兵准备抢夺棺木。
“住手。”
里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紧紧握住约翰的胳膊,无视他恼怒的眼神。“这里有好几万人,你想掀起暴动吗?”
“这里是占领区,他们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平民!”
“你回头看看。”
约翰转过身,立刻感到一阵寒冷的颤栗。从他现身起,没有一个人出声,人群以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他已经是个死人。钢锥似的目光嗖嗖扎过来,约翰汗毛直竖,倒退了两步,额上冷汗密布。
“走吧。”里昂叹了口气,对士兵说。士兵重新抬起棺木,慢慢朝前移动。他抬头望向天空,乌云散去,磅礴的落日悬在高楼之上,把天空染成了辉煌的金红色。刺刀的刃口淬着霞光,刀光潋滟,是一位英雄最后的荣光。
夕阳照在训练场上,如血的红光漫过地平线。莱特仰躺在地上,抬手盖住了眼睛,滚烫的泪水漫过指缝,顺着腮边流下。
他微微仰起头,仿佛看到霍华德站在夕阳下,朝他微笑着伸出手。
“对不起。”他哑声道。
我曾向你保证不复仇,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