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东家的红色艳妆妇人还在绞着帕子为难,承晔看着她淡然道:
“大婶,这种事你做不了主吧?让东家出来见见我们嘛。”
呼地一声,小禀义瞪圆双眼跳下桌子。
不是东家,竟然糊弄她?
“其实我这里有一笔互利的生意想和他谈谈。”
承晔一手搭在她肩上安抚,又向那妇人道:
“东家先想想,明天我们还来。”
兄妹二人彬彬有礼地辞别众人,离开了回眸楼。没有人在身后追出来讨要损坏了桌椅的赔偿。
“哥”,小禀义一脸幽怨看向承晔。
“不必喊哥,有话您说。”
“你谈的生意和我说的生意,有什么区别吗?”小禀义问道。
这些读书读多了的人说话也费劲,很简单的事说得好多人都听不懂了。
青楼里还能有什么生意?不就是盘下店,好好经营吗?
“是霓裳阁的生意”,承晔横她一眼。
“我说了现在的计划不够快,我在想办法,和他们合作就是办法之一。”
小禀义恍然,“你是要把霓裳阁的汉裳提供给那些女娘们穿啊。”
她目光中流露欣喜,还有些释然,果真不是真的要逛青楼。
“甚至可以让来客们品评出美人中的前三甲,让更多人关注到霓裳阁的东西,这样我们才能更快地铺开人脉。”
单凭月里朵在花朝节上惊鸿一瞥穿那么一次,引起的影响太小,名气扩散得也太慢。
“呵”,小禀义撇撇嘴,有点漫不经心。
“看来你对回眸楼里那位不爱说话的姑娘很有信心嘛。”
承晔被她的话一噎,他没想到这里。
但那位姑娘确实气韵独特,或许能够被点做花魁,但不知道突伦的贵族豪客们是不是和他有一样的审美……
“谁夺了魁首都不重要”,承晔大手一挥笑得狡狯。
“我对那个不出面的东家也十分感兴趣。”
回到霓裳阁时天色尚早,却见原本在店门外花枝招展揽客的美人不见了,原本大大敞开着的店门此时被门板遮住一多半,只余下个勉强能容二人并肩通过的缝隙。
店内光线昏暗,没有鼓瑟烹茶的淑女在,十分萧索冷清。
出事了?
承晔和小禀义对视一眼,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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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晕染得极淡的一滴墨浸润在天边,六部衙门内陆续有人离开。
书吏叫醒伏在案头睡着了的傅制,“大人,该回家了。”
傅家的随从进入值房帮他整理起皱的袍服,戴上官帽,又取了披风系上,才跟着他出了门。
刚抬步跨过门槛,傅制忽地抬手按了下额头问书吏:
“职方司的汤年大人没来找我?”
书吏一愣,继而似是想起了什么,“汤大人出京公干了啊,下午跟着车马走的。”
傅制哦地一声,恍然记起来,笑着摆摆手不再多言。
门前等候停靠的马车有些稀少,傅家的马车此时隐在街道对面榕树下昏昧的光线里。
傅制疾走几步上了马车,车夫扬鞭催马,车轮碌碌。
“文书上批复的饷银,今下午已经分派往各地了,连职方司的汤年都跟着去了。”
车里端坐着的傅制略转过头,看向盘坐在另一端的黑影。大约人与人见得多了,连气味和周身的温度都是熟悉的,傅制不用特地辨认便知等在车里这个人是谁。
“林大人已安排了人,每一路都有人跟着,傅大人放心。”
是阿小的声音。
傅制点了点头,“我是猜测,如果有一路饷银不太正常,这些银子会不会最终和延陵王要的马有关。”
他是指上元宫中夜宴邝离查探到延陵王在筹备军马的事,兵部尚书可是延陵王的女婿,这事极有可能是交由兵部来做或者必须要在兵部的掩护下来做。
“他们想要马,最直接最方便的途径是从土奚律买,可否让那边的人协助收集一些情报?”傅制又道。
既然从延陵王这里还未查到明确线索,换个思路从最终目的上反过来查是否能行,他自己也没底。
阿小不能与他一起探讨是否可行的问题,他只能做自己做得到的。
“大人的话我都记下了,回去后会转告费先生和皇上。”
马车在明暗交替的街道上继续前行,在经过一处僻静的暗影时,仿佛从车上吹过一阵盘旋的风,轻飘飘吹向地面,没有一丝声响,连跟车的老仆都丝毫未觉察到。
再转过一条街,灯火璀璨闪烁,府邸已赫然在望。
马车却忽地停下,让独坐车中的傅制一惊。
阿小被人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