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
“老二呢?他怎么可以不顾你一个人跑了!”
如花说:“你不能怪老二,押我们的有差役,还有贾似道派的江湖高手,二弟又是手铐又是脚镣,他跟我说过,贾似道一定不会让他活,一定会找机会害他,另派的那些江湖高手就说明了贾似道的用心,所以在过一条大河的时候,他寻了个机会就挣破囚车跑了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宗啸天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恨地:“贾似道老贼,我宗啸天若不把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如花又看着他问:“跟你一起的士兵都说你被逼跳崖了,怎么你还活着?”
宗啸天强忍了些怒火,长叹一口气:“这都一言难尽。”
接着他便说起自己的经历来:“那次我中了蒙古兵的埋伏寡不敌众,最后孤军奋战退到白山悬崖,走投无路又不愿被擒受辱,于是就跳崖自尽,哪知命不该绝,跳下去的地方竟是一个水潭,潭水奇热无比,我忍受不了,但又离不开,崖太高,向上看天那么远那么小,下面没有陆地就只有一个潭,我只好每天呆在里面靠喝潭水生活,然后在里面受不了那种痛苦,就发疯似的练功,想起国家的安危,想起外面的兄弟和你,我痛苦寂寞得发疯。两年的时间,我居然靠着神奇的潭水练得一身异常雄厚的内力,运功之时方圆百米水不近身,后来我又在潭底发现了一个机关,机关下面居然是“一代剑圣”冷中直的一把剑和一本剑谱,原来他当年被隐害于此,只因双足经脉被残害尽断,无法逃出,于是我在练了他的剑之后,以内力和剑凿壁,终于活了出来,可是当我活出来知道了家里的这些变故后,我的心中已只剩下了仇恨。我宗家三代都尽忠报国,可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被朝廷通缉,我连北望都不敢见,我怕走漏风声连累了他,于是我去行刺贾似道,可是他自知仇家甚多,请了太多高手防备极严,而且他本人的“万虫经”也厉害无比,我多次行刺都未得手,于是我从此无家可归,只有无法忍受的满腔的仇恨与痛苦,每到夜深时我就在荒山旷野中发疯似的练剑,终于用发疯的半年时间练成了一套高深莫测的剑法,这套剑法有多大威力我自己也不清楚,但必须要发疯才能发挥出威力,越疯威力越大,而每仇恨中烧的痛苦时我就会疯,但我依然杀不了贾似道,他的势力太大,个人的力量总有限,于是从此我就成了杀手,一个疯疯癫癫的杀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每个人都以为我是个疯子,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清楚,只不过在拼斗的时候对对手的仇恨会让我失去理智。”
他又问起如花怎么会在这里。
如花还没来得及说话,却从村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粗旷的喊声,喊着如花的名字,说该回家吃饭了,衣服没洗完的留着明天洗。
宗啸天突然看着她,目光如剑一般锋利逼视她:“你又跟了别人?”
如花有些无法面对,把目光移向了一边说:“是他把我从青楼买出来的,他用耕田犁地卖粮食的钱去买的,他是个好人。”
宗啸天被当头一棒,击得有些晕头转向,神情恍惚,他无法接受的摇着头,他无法说出心中的痛苦,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摧残打击,得而复失!
“可你说过你这一辈子只跟我一个人,我清楚地记得,我那次被调守黄河,就在黄河边上你对我说的,你说我们之间的爱就像黄河的水没有边际没有尽头,你为什么不等我来赎你?”
如花流着泪:“可是大家都很确切地说你已经死了,他们说悬崖有万丈,没人可以活,就算我相信你活着又能怎样?我被那么多的人糟贱,我还有什么脸等你,我多少次想过死,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怀着你的孩子,我想无论如何也要为你宗家留点血脉,所以我才忍辱偷生,你以为我是在负你吗?”
“什么,你有了我的孩子?”宗啸天急问,“孩子呢?”
如花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哪去了,当初我在青楼生下来没办法喂养就托给了邻近的一户人家,可后来那户人家悄悄地搬走了,我找过但没找到,我在他的背上用针刺过三个字,算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叫宗龙杰,是我们两个的姓合取的,你常在江湖上跑,以后自己多注意点。”
宗啸天沉默不语。
如花又有些神情木然地说:“人是没办法与现实和命运抗争的,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给你的承诺,我没想过要负你,我想抓紧,可现实太沉重残忍,命运更是无情,根本不由着我的愿望,我虽然还活着,但也只是一具麻木的躯壳而已,灵魂早已的破灭死去了,我不想活,但我不想再多伤害一个给过我,我还欠着的人,你自己保重,我要回去了。”
宗啸天却一把抓住了她:“不,我要你跟我走。”
她还是挣脱了,摇着头:“为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我们之间的线已经断了,也许宗啸天还活着,可龙如花已经死了,一个破了的碗再用来装水盛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是一个老实人,一个好人,我忍不下心伤害他,日子怎么样都是过的,也许平淡才不会有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痛。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讨厌热血,理想壮志,战争以及牺牲所带来的伤害。真的,以前跟你在边关的日子,看整天的厮杀,彻夜不眠,想国家想皇帝想人民还要想国土想河山那太累了,人不能为自由而活到底算什么呢?你自己保重吧!多留意一下儿子!”
说完落下最后两行眼泪,端着衣服,头也不回地去了。
宗啸天无话可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空了,抽搐了但他还是转身走了。
他已给不了她幸福,他还有很多未了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