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小镇,有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这什么鬼地方啊?”钟义望着黑漆漆的前方颤声问道。
“荷叶镇啊。”黄士季笑道。
“镇…镇为什么没灯啊?天都黑了啊!”钟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镇上的人穷成这样?电都没通?卿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啊!”
“其实这个镇子基本没什么人。”黄士季解释道。
“这里交通不便利,你也看到我们进来花了多长时间多大功夫了,来的这条土路就是这个镇子与外界唯一的通路,所以这里说起来是个镇子,其实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你不是说你师父想见卿姐的么?你不是带我们去见你师父的么?你师父这么大能耐的人怎么可能待在这个鬼地方!你是不是骗我们的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
钟义哇啦哇啦乱叫起来。
“我师父就在这里啊,我和我师兄小时候也是在这里长大的。”黄士季也不生气,还是笑盈盈的。
“你…这个地方真住了人?那…那为什么连点光都没有?”钟义看着那一片黑暗实在是很难相信这个地方还有人。
黄士季拍了拍钟义的肩膀,这举动又把钟义吓了一跳:“放心好了,你还怕我把你卖了啊。”
“我是真的怕啊…姐…”钟义回头看了看程卿,声泪俱下。
“没事的。”程卿走上去挽住钟义的胳膊,“走吧。”
“那让他走前面…有事他先挡着…”钟义嘟囔着,轻轻推了黄士季一把。
“呵呵,好好,我走前面我走前面,我本来也要走前面,不然你们哪认识路。”黄士季一边笑着一边打开手电,走到前面带路。
“为什么不早上来!为什么非要这么黑才来!为什么不能阳光明媚的时候来!为什么…”钟义的抱怨声一路都没有停歇。
进镇子的路越来越窄,有些路钟义和程卿甚至无法并排前行。
“姐,你不觉得不对劲么,这里这么多房子,怎么都没动静!”钟义对程卿说道,“会不会真是黄士季的什么阴谋?”
“我能听到你说话呢!”走在前面的黄士季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听得到啊!”钟义不满道,“我就是要让你听到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你说啊。”
三个人在这个荒无人烟的“鬼镇”走了大概十来分钟。
程卿发现,这个镇子里的建筑十分古朴,像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古镇。看建筑风格,应该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她正想细细研究一下,前面的黄士季停了下来。
顺着他的手电光,程卿看到面前的宅子上方挂着一个牌匾,上书“玄清”两个大字。
“玄清…”程卿默念道,“这个院子…”她抓住钟义握着手电的手向上照了照,“是个道观?”
“嗯。”黄士季真的点了点头。
“啊?”钟义一呆,“道观?!那道观里应该是安全的!我们赶紧进去!”
说着,他忙不迭地往门口跑去。
“呵呵。”黄士季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也快步上前,抓住门上的铁环敲了敲。
钟义正满脸狐疑看着黄士季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又一个出乎他意料的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程小姐。”圆通向程卿打了个招呼。
“啊?!”
钟义一看到圆通,思维更加混乱了。
“这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不是…你不是应该和罗亚,不是,你不是应该在团龙山帮罗亚挖那个什么洞么?你在这干嘛?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让我师父听到你说这里是鬼地方会不开心的哦。”黄士季笑道。
“你师父…”钟义四处张望了一下,“他…在哪?”
圆通伸手对程卿做了个请进的姿势:“请进来吧。”
黄士季先上台阶推开门,把程卿和钟义迎了进去。
这个宅子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道观,而更像是一间四合院。
院子里有一个屋子亮着幽幽的光,说是光,其实和鬼火差不多,光线十分昏暗,还不时有些晃动,应该是油灯之类的原始照明设施。
“这个宅子是什么年代的?”程卿问道。
“具体年代我也说不清楚。”黄士季说道,“这里以前是个道观,后来改建了,现在我师父在这清修。”
“你师父在哪?”钟义的脑中有太多的疑问。
“里面。”圆通指了指亮灯的屋子,“师父在静坐,你们进去的时候先不要说话,莫打扰到他。”
“嗯。”程卿点了点头。
“不是…我有好多的问题…能问么?”钟义觉得很混乱。
接近亮灯的屋子,圆通再次对钟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钟义回头看了一眼程卿,程卿已是一脸严肃静默不语,他只好先按下自己满腹的疑问,跟着圆通他们走进屋子。
正对着屋门的台子上插着一个烛台,那幽幽的光就是烛台上的蜡烛的烛火。
台子上好像还供奉着牌位,不过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屋子里有几个圆垫子,左边的垫子上坐着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
老头扎着道士髻,胡子长而凌乱。
他的肤色很黑,加上烛光昏暗,整体给人感觉脏兮兮的,和书上电视上看到的那种仙风道骨的老道一点都不像。
圆通拉了两个垫子过来,示意程卿和钟义先在一旁坐一会儿。
他和黄士季则坐到了老道士的边上,和其一样闭目静坐起来。
钟义抓耳挠腮,东摸西蹭,坐立难安了快一个小时。那老道士才缓缓睁开眼睛。
钟义赶紧碰了碰也如老僧入定一般闭目了半晌的程卿:“卿姐,他醒了。”
程卿睁开眼睛朝老道士欠了欠身行了一礼:“道长。”
老道士看了程卿一眼,微微一笑。
“师父。”黄士季也睁开眼睛,对他师父说道,“这两位就是…”
“士季。”老道士缓缓说道,“你的静坐竟无一次不破功。”
“师父,静或不静,全在内心,我心已静,身静不静,又有何妨呢?”黄士季嘿嘿笑道。
老道士对徒弟的狡辩并未动怒,只摇了摇头。
“额...那个...”钟义有点无语,“道长...我有很多问题。”
“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老道士微笑道,“人若是能懂得因任自然,天人合一,一切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
“不是,我想问圆…圆通…圆通他为什么也在这里。”钟义哭笑不得。
“他本就属于这里,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
老道士仍在微笑,钟义却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唉。”钟义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副深受挫折的表情,看来他和这个老道士注定是鸡同鸭讲,无法沟通了。
程卿也有问题想问,可是千头万绪,她一时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黄士季的师父,但是对于这个老道士,她却并不陌生,她的外公,曾多次向她提到过这位故交。
此次来荷叶镇,名义上是应黄士季之邀,实际上却是程卿自己想来。
她想多了解一些外公的过往,兴许那些过往,能帮助她厘清所有的事情。
“你很好。”老道士突然对程卿说道。
程卿惊异地抬起头来:“我…”
“但凡难过,便是强求。”老道士看着程卿,继续说到。
“我懂。”程卿点头道。
“你不懂。”
老道摇了摇头。
“抑制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何尝不是一种强求。其实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多了情与欲。何况,你强行压抑的无,也并不是真的无。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程卿沉默不语。
黄士季偷瞄了一眼程卿和他师父,一边的圆通虽然依旧保持着闭目凝神的姿势,其实也在侧耳倾听。
“压抑,不过是一种习得性的无助。”
程卿缓缓说到,“当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时候,便不会再浪费时间了。这是时间教会的东西,是一种改不掉的习惯。”
老道士闻言微微一笑,良久之后又长叹一声,对程卿正色道:“你的外公外婆,都是我多年的好友。他们留了一些东西在我这,这趟你既然来了,便一并拿去吧。”
他说罢,站起身往外走去。
程卿点了点头,跟着老道士走出屋子。
“哎?”钟义刚听老道士说教听得有点分神,这会看到程卿他们往外走,他我赶紧站了起来,准备追出去。
他边上的黄士季一把拉住他:“没你事,你别去。”
“为什么啊?”钟义一副委屈的样子,不过他见程卿没有回头叫他,想来也是不打算让他跟去的。
“师父可能是想和程小姐单独聊一聊。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那闭目的圆通也突然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钟义撇了撇嘴,看了圆通一眼,“结果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