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日对女子的欲念极盛,纵使有馨儿陪伴,夜夜摆布的佳人死去活来,仍时常生出莫名欲火,对女子总是浮想翩联,似难餍足。
本以为男女合欢是天性,尝过个中滋味,自是难以忘怀,时日一久,这才渐渐起了疑心,不知是功法心魔所致,还是化龙珠的影响。他自知定力大不如前,不敢多看,加快步伐赶上前,与阿栾并肩而行。
阿栾入院后才卸下黑巾,甜美的圆脸一览无遗,却始终皱着眉不假辞色,见他硬蹭过来,神色更是不善,快步拉开距离,不欲与之相偕,谁知走没几步又被追上。两人便这么并行、拉开,又并行、拉开……
僵持一阵,阿栾突然跺脚停步,霍然转身,安生的鼻尖差点撞上她高高的额头,猛嗅得一阵幽淡薰香,低头见她鼓着腮子瞪眼,只差没踮起脚尖咬下他的鼻子来,气冲冲道:“你干什么?”
安生窘得半死,总不好说“我在后头会忍不住看你屁股”,支吾半天,脑中灵光乍现,硬着头皮道:“我……我是想问……阿、阿朱姑娘她……她身子可好了?”
阿栾听他惦记阿纨,容色稍霁,旋又蹙起眉头,没好气道:“待会儿你自己看就知道了,有什么好问的?”圆腰一拧,扎在脑后的长马尾差点抽了他下颔一记,迳自“登登登”地大步疾行。
安生心想:“她干嘛老这样气呼呼的?”
两人在廊庑间绕来绕去,安生嗅着空气中淡淡的紫檀香烟,心中一动,又开口唤她:“阿栾姑娘!我想去莫敕使灵前给他拈香磕头。如不麻烦,烦请姑娘带路。”
阿栾不耐停步:“就是麻烦!你要上香,鹿岛还未必领情。哪来忒多腻歪!”
安生一路行来均不见鹿岛之人,料想其中必有蹊跷,又道:“那我先去给昨儿在五绝庄牺牲的罗网诸位姊姊上香好了。不知灵堂何在?”
阿栾抬眸睨他一眼,似觉这人既烦又怪?但又不像单纯的敌视或讨厌,眸中神思复杂,难以看透,片刻才道:“不必了。我们罗网之人性命短暂,来去便似一阵风,死都死了,还弄些没用的做甚?没什么灵堂牌位,烧成一把净灰,随处散了。门主吩咐,你来先去见她,走罢!”转头迈步,再不与他说话。
蒲静芙在花厅中等候,一见他来,随手放落青花瓷杯,敛衽起身:“有劳安大人跑一趟。”玄素相间的衫裙裹着丰满有致的娇躯,举止雍容,气质高雅,贸难与昨日出手迅辣、剑毒如枭的黑衣丽人想作一处。
两人分宾主位坐定,阿栾使人端茶奉点,不待门主吩咐,便即退出。蒲静芙生性谨慎,即使花厅里外更无旁人,仍不急着说事,殷勤招呼安生用茶,随口谈笑。
安生潜运内力,先天真气之所至,十丈方圆内动静无遗,听得阿栾轻盈有力的步子走远,率先开口:“昨日幸有门主,才得诛杀阳贼。”
蒲静芙淡淡一笑:“五绝庄一役,乃鹿岛鹿灵君全力支援,我只在后头指挥坐镇,不敢居功。”
言下之意,不欲再提蒙面之事。安点头:“少时我想替莫敕使上炷香,他于我实有救命之恩。”
蒲静芙摇头:“只怕眼下不太方便。”
“门主的意思是……”
“百年以来,五禽门当家作主的一向是鹤岛鱼家。这十余年间,阳顶天鸠占鹊巢,如今鱼家只剩兰儿这根孤苗,我料她无意于此。阳顶天一去,外患已除,鹿岛松家、虎岛唐家未必愿意继续奉我为主。”
蒲静芙淡然道:“今儿一早,鹿岛便派人沿江搜索,唐老灵君若非伤重,只怕也闲坐不住。我的号令已出不了这座静院,待阳顶天的尸首打捞上来,门中的争权之战便要再开,纵使我不愿走到这一步,形势却由不得我。”
安生虽有准备,听着仍不免错愕:“来得这……这样快?如此说来,阳顶天岂非不该杀了?”
蒲静芙轻摇螓首,“那厮作恶太甚,就算须冒着五岛分裂的危险,也必先将他铲除,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杀了他。如今,要延缓五禽门内讧爆发,只要有两样东西始终未现,众人投鼠忌器,便不会鲁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