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诗兰关心安生的情况,撇下皱眉苦思的老灵君,碎步奔到爱郎身边。
阳顶天虽未见尸首,但他坠江前内力狂冲,猛爆到前所未有的强度,三人联手亦不能敌,实是走火入魔、濒死之前的回光反照,就算一息尚存,也不免功体尽废,甚至散功而死,再加上被黑衣女郎一剑洞穿肺腑,如此内伤外创,大罗金仙也难救治,“屠龙”的行动大功告成,损伤却极惨重。
莫太冲舍身成仁,为安生争取时间,堪称此役中最惨烈。尸龙门一方,由于“三尸合一”被破,三位师傅受重创,虎尸身中龙虎神掌,虽以一股狠劲将暗劲附着的血肉剜出,料想伤势之沉,亦难回天。
此番行动乃安生一手策划,见馨儿到来,心中有愧,握住她的双手哑声道:“我……我对不住你,馨儿。我不该瞒着你拖三位师傅下水,又不能教你亲手杀死阳顶天……”
“傻子!”
馨儿美眸盈泪,忍不住微笑,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柔嫩的面颊紧靠胸瞠,泪水湿透重衫。
“我刚才好怕,忽然不想报仇了,只求你平安,我好怕你也离开了我,一去不回,就像姑姑、爹娘,还有从前对我好的人那样……”
安生将她搂紧,下颔摩挲她的发顶:“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小傻瓜!”
两人又哭又笑,四手交握,都觉这半日里九死一生,当一如隔世。
安生简单交代她错过的那一段,鱼诗兰久历江湖,知空空子乃一高人,怕连姓名字号都不是真的,不过是游戏人间时所用,日前在藏宝镇对他颇多失礼,难得他毫不介怀,慨然相助,忙整敛衣襟,盈盈下拜:“空老前辈,奴家之前多有得罪,蒙您仗义出手,非但为我报仇雪恨,还保我相公性命平安。如此恩情,奴此生绝不敢忘。”
空空子却大摇其头。
“报仇雪恨说不上,我也不想伤他的。那人眉宇间戻气极重,我本想与他聊聊心事,若能为他化去心上块垒,未始不是一桩美事。可惜他出手便要杀人,实在说不上话,唉。”
安、鱼面面相觑。世间竟有人想与阳顶天“聊聊心事”,他若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空空子感叹之余,忽又想起一事:“是了,那人武功如此高强……他到底是什么人?”
众人皆想:“你连是哪个都不知道,一话不说便拿命来凑热闹,也未免太捧场了。”
“还有这个。”
老人浑不在意,从袖里摸出一串铜钱,双手捧还安生。
“空老前辈,这是…”
“是昨儿邻摊老三交给我的,说是小兄弟所托。我不能收受银钱,今日特来等候,适巧碰上此间诸事,合着也是缘法。”
安生恍然大悟,才知错怪了代收份子钱之人。
空空子说钝不钝,似看透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一切境相皆为心,虽见表象不执不取,方识本然。辨别善恶、破鞘取玉,均约如是。”
安生闻言一凛,心中若有所思。
他本有许多疑问欲向老人请益,如《镜射鬼手》渊源、应用法门等,只是眼下时机不对,不敢失了礼数,长揖到地:“待得诸事了却,再来聆听老前辈教诲”
“不敢。”
空空子团手躬身,扎扎实实还了一礼。“适巧,这几日内尊夫人的镯子、扳指便要完工,老朽在藏宝镇中恭候贤伉俪大驾,一同鉴赏研究。另一位年轻夫人若有兴趣,亦是无限欢迎。”
安生已知他是隐世高人,哪敢平白拿他的玉器?苦笑摇手:“拙荆一时顽皮,胡乱戏耍,如有无意间得罪处,还请前辈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