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女将铜环一掷,冷道:“你的内功不坏,若不做这些无聊想头,倒也算是人才。”
吴应熊捂着心口,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喉头略一抽搐,涌上大口鲜血,兀自咬在嘴里,苦苦维持尊严,额间豆汗涔涔,连一句话也说不出,瞪着她的铜铃大眼不知是怨恨恚怒,抑或惭愧。
罗刹女的目光越过了委顿在地的虬髯汉子,迳投居间的白衣书生,扬声道:“使君!事已至此,请速将魔剑交出,以免自误。”
满以为一掌废了他的护卫高手,便能与姑苏城对话,谁知他只是淡淡一笑,依旧毫不理睬。
一身金甲灿然的高挑女郎终于动怒。
自五岁入得天阴门以来,她一直被当作未来的掌门人选之一教育长成,所受的对待,所衣所食、所学所用,无不是门中至高。罗刹女非是跋扈飞扬的性子,对比她在天阴门之内如同女皇的尊贵地位,这位年方廿四的女郎算得上是稳重端方、不恃骄矜的了,继位前后并无不同,于门中甚孚人望。
今日拦路取剑,原也无意伤人,不过想以重兵围之,稍加恫吓罢了。岂料那神枪阁的陆信陆老儿二话不说便拧枪杀人,挑了做为使者的两名接引使者,同行的弟子无一得回,这才爆发激战。
姑苏城毕竟是江南一镇,随行护卫均是千中选一的精兵,弓马娴熟,能征惯战,再加上当世名将的调度指挥,任弓矢用尽、弃马据险之前,天阴门已蒙受重大伤亡。
为追捕盗走《九阴真经》的叛徒,一个多月以来,她麾下的部众折去许多,连门内八大护法都折损过半。现下,每再多死一人都令她心痛不已,如同刀割。
早知道……便杀进车队里劫了姑苏城出来,也不用死这么多人!
忒多人流血送命,你端的什么架子!
罗刹女柳眉一轩,叱道:“是男子汉,就别躲在人堆里头,出来应战!”露出雪趾的金甲凉靴喀喀叩地,长腿交错,纵身飞跃而起,挥掌拍向姑苏城!
李远之、漆雕仁与任宣三人拦在姑苏城身前,正要阻挡,蓦地一条乌影横里杀出,接下了那令人眼花撩乱的天蚕手,双臂划圆,浑厚的内力鼓荡而出,两人四臂黏缠,斗了个旗鼓相当,正是安生!
罗刹女看出姑苏城不谙武艺,连粗通骑射也说不上,这三名护卫她又全没看在眼里,只用了六成不到的内功,招式亦非通力施为;骤遇强敌,料不到他一个籍籍无名的无双城武官竟有如此能耐,刹时鬼手慑天蚕、乾元压九阴,竟是招招失先,尽落下风。
她惊怒交迸,咬牙皆目:“闪开!”便要变换路数。
安生跟了周芷若若干时日,对天阴门武学甚是熟悉,一看便知是“极阴指”的起手,抢先使出菩提手相应。罗刹女为刚力所折,无暇他顾,正欲以上乘轻功稍避其锋,岂料身法又遭识破,顿被擒龙无迹、被截去退路,受制难伸。
她于《九阴真经》中诸般武学之所知,远不如持有经书、以乾元神功融会贯通的周芷若,连变了五六种套路,连完整的一招也没能使出,无不中道遭阻,胎死腹中,饶是罗刹女性子沉稳,也被逼得怒火腾腾。
她抡臂急扫,如挽枪花,暴喝道:“闪开!”
这一下却非是九阴真经的路子,劲沉而招猛,宛若扫穴犁庭,掌气掀飞青石,推卷黄土如叠浪,乾元真气竟不能挡,安生猛被轰得气血翻腾,整个人倒飞出去!
他身在半空,余劲却未稍止,忙揽臂一粘,贴着墙面斜斜滑开,那墙却被轰塌半堵,砖碎柱倾,粉灰如烟尘滚动。
“好刚猛的招式!”
他为之一愕,大起狐疑:“周姑娘说,天阴门武学讲究招劲俱巧,决计不是这般开碑裂石的路子。难道,周姑娘的师姊另有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