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一迳凝着他,蓦地仰头大笑。
“真有意思!”
他一拍安生的肩头,朗笑道∶“依我师父的性子,宁可教毕生所知付诸东流,也决计不肯传予庸碌之人。我想看看他老人家临终之前,究竟挑了个什么样的传人。”
安生闻言愕然,一时竟忘了提防他。
“陈……陈四侠不抓我回天道山么?”
“傻子!”
陈长生收起笑容,严肃回望:“龙潭虎穴尽可一探,独天道山不行。你去心剑宫,就是个‘死’而已。明白么?”俊朗的白衣青年耸肩一笑,潇洒地挥了挥手。
“既给了你,便是你的!我相信师父的眼光。但你要牢记∶不是所有的心剑宫门人。都如我这般想头,即使是我的师兄们也未必如是。日后行走江湖,须尽量避开心剑宫。”
原来他……是试探我?
陈长生转身走到树下,重又将瓷坛抱入怀中。
“陈四侠!”
安生追上前去,见那坛子忽然明白过来∶“这、这是……”
陈长生点了点头:“是先师的骨灰。”他低声道∶“我接获宫主与我大师兄的密信,命我就地将师父的遗骨火化,随魏大人、莫代掌门等在越城浦等候,暂时莫回心剑宫。”
陈长生护送剑魔遗体下铸剑山,本欲直奔心剑宫,却收到周窥天的密令,着他隐匿行踪,暂勿回转。剑魔之死还有李求道等知悉,恐难封锁消息∶周窥天之信,旨在拖延死讯确认的时间。
合是运气,参与破庙大战的四派中,鼎天剑门、擎天剑门损失惨重,幸者寥寥,路青山护送天劫魔剑回擎天山,李求道忙着奔赴谷,请求“医圣”裘千仞拯救义儿,都没能走漏消息。
百花轩方面,经陈长生协调之后,莫欺霜也配合封锁,约束门人勿露口风。陈长生先随莫欺霜姊妹走了趟忘情湖,又搭顺风船“百花舫”来到越城外浦,这几日暂住魏大人船上,果然避过心剑宫的耳目。
消息灵通如百兵堂等,虽有零星线报,始终未得天道山的准信,均抱持观望的态度,“剑魔身损”一事,竟成了未经证实的流蜚,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正称了心剑宫之主周窥天的心意。
安生一听是剑魔前辈的遗骨,热泪盈眶,整理服装仪容,肃然道∶“陈四侠,可否让我拜一拜寒老前辈?我一路多历险阻,亏得他老人家之遗惠,方能化险为夷。”
陈长生将瓷坛放在柳树根处,让至一旁,双手“唰!”一振横摆下摆,扑通跪了下来。
安生手按地面,恭恭敬敬对着骨灰坛子磕了三个响头,两眼泪水滚流,哽咽道∶“前……前辈!晚辈自受您遗惠,时时念着魔剑之事,不敢或忘;行有余力时,便尽力帮助他人。只是晚辈资质驽钝,不能如前辈一般力挽狂澜,前辈英灵不远,请赐晚辈明灯指引,纵教晚辈肝脑涂地,也不敢辜负前辈所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