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郑伯揪着他的衣领,血丝在他勃然大怒的眼里更加明显。他盯着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黄毛小子,如果自己年轻个十几年,说不准早一拳把钟潮生揍得满地找牙。可他始终是个将近花甲之年的老人家,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自然是更分得清轻重缓急,当下之急还是莫长川的事情为重。他一下子撤掉了手上的力气,转身夺门而去。然而在打开房门的刹那,却彻彻底底地傻了眼——莫长川已经醒了,正站在钟潮生的房门口。
她低垂着头,刘海挡住了脸上的表情。想必是刚才钟潮生情绪激动的时候音量有点失控把她吵醒了,虽然这公寓的隔音效果不错,但如果站在门口的话应该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郑伯定格在门口,钟潮生似乎预料到是什么问题,冲过去一看,两人心里同时想的都是——“完了”……
莫长川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房间,默默地锁上了门。她滑坐在门后,想起刚才朦胧中听见的那些话——“她住院这么久,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亲人来看望?她的父亲能给她住这么高大上的公寓,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居住?是觉得她得了这样的病让他蒙羞所以不管她了吗?还是说觉得付了钱就算履行了养育她的责任?为什么她那么痛苦的时候一直哭号着‘不要丢下她’?她的亲人是不是明明知道她需要人陪伴也不愿意照顾她?!”
即使知道这只是不明真相的钟潮生无心之言,却还是感觉直击要害。的确,变成她这样子,连唯一的亲人都看不下去了……
“小姐,你别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好不好?刚才小钟只是……他只是一时着急胡言乱语,不是那个意思,你先出来让我看看行不?”郑伯轻轻地敲着门,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莫长川把头埋进膝盖,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那一段话……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他们所有人都可以解脱了?郑伯不用再日夜为我操劳,小钟也不需要天天给我想餐单,爸爸也无需再为我这么没用的女儿而蒙羞;我也可以歇一歇,不用再勉强自己努力地活着,我也可以跟妈妈团聚了……
郑伯还在不停地敲着门:“小姐,你给我点反应好不好?郑伯年纪大了经不起吓的啊!”他的语气已经渐渐变成了哀求。心脏处传来隐隐的痛楚,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忽然左手捂住心口,半跪在地上。
钟潮生站在他身后,本来还因为莫长川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而反应不过来。但一看到郑伯脸色不对劲,马上蹲下把他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平躺下来。
郑伯的嘴唇微微发紫,眉头紧蹙。钟潮生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20,却被郑伯按住了手:“药……口袋……有……药……”
钟潮生这天晚上已经第二次被吓得双手发抖,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终于在郑伯外套右边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小袋的药物。他按照上面医院贴的标签倒出标注的分量,塞到郑伯的舌底下。
他对着药袋上的药物名称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说明书,大概两到三分钟会起效,五分钟要再次给药。他给郑伯盖上被子,打开了客厅一边的窗户,好让室内的空气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