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轻舒双臂,分劈双腿,游鱼一般,飞速前行,转瞬来到湖尾,飞身上了湖畔。
她如此仓促,如此捉急,只因寒毒渐侵,实在支撑不住,只盼快快藏入密竹,鸣夏再也找她不到。
哪料到,她双脚刚刚落地,就觉劲风扑面,快如迅雷。似是有人当空踢出一脚,不及躲闪,更觉钻心一痛,前胸便遭猛烈撞击,再也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跌入湖中。
人在水下,才听岸上传来一声娇笑:“小荷妖!只游一遭,如何算够?我帮你一脚,不如游个来回?”
她前心剧痛,浑身冰冷,四体战栗。落到水中,怒道极致,悲到极点,登时昏迷。
恍恍惚惚之中,一丝意识尚存,更觉心痛:“怎么,分明是雪歌!她因何如斯善变?因何如此对我?昨日王府相助?今日助纣为虐?难道都因听命“飞龙在天”?”
忽闻岸上传来一个男子斥责之声,虽有怒意,却又无限温暖:“阿蜃,你怎蛮不讲理?欺人太甚?”
青荷虽沉入水底,依然闻声一喜:“怎么,恩公的声音!恩公,快来救我!”奈何浑身僵冷,手足无力,不会挣扎,更说不出一句话。
岸上雪歌一声娇笑:“蜃哥,你眼睛已经复明,眼神怎么还是不济?依然不能认人识人?还要解释多少回?我不是你的阿蜃!”
青荷心神俱散,鸿飞冥冥,沉入梦中,心绪更不受掌控:“冷月清辉,月光如水,一个帅哥,一个美眉,倒是登对。恩公这样也好,雪歌定会移情,再不会痴迷卓星。”
“恩公”念着落水之人,顾不上详细分解,陡然一声断喝:“阿蜃!还愣着做什么?速速下水!快去救人!”
雪歌大笑:“你不知道?这小荷妖,水性极好!不要说区区五鲤湖,便是万里长江,也难她不到!”
“恩公”怒极,不容置疑:“阿蜃!你小小年纪,怎么心狠至极,视人命如儿戏?”
雪歌只是娇笑不已,却不动身:“蜃哥若是疼她,就去救她,又没人非拦着你。”
“恩公”无奈,便欲一跃而下,不料雪歌出尔反尔,飞身而起,一把拽住他的袍袖:“你做人怎能如此轻率,不想别人,只想自己?”
雪歌看着娇小,臂力极大,“恩公”一时竟然挣不脱,更是大怒:“何出此言?”
雪歌自顾娇笑:“男女授受不亲,你若救她,她如何出嫁?日后她夫君找你理论,你又如何推脱?”
“恩公”怒道:“你推她下水,本应你去救,何必在此废话?”
雪歌当即提要求:“这有何难?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听你号令,下去救人。”
“恩公”怒色不减:“什么?”
雪歌笑道:“你因何总叫我阿蜃?”
“恩公”心念一动,面上一红:“咱们在东海同观海市蜃楼,我虽不曾看清过你的容颜,却一直将你放在心间。从那时起,我便心里唤你阿蜃。无论你如何否认,无论走过万水千山,那珍贵的记忆,再不会抹去。”
雪歌瞠目结舌,半晌才说:“你是满口荒唐言,我是一句听不懂!我当真不识得你!我连东海都不曾去,怎会与你同观海市,同看蜃楼?”
“恩公”举头望月,低头自言自语:“我也不识得阿蜃,我也没见过蜃楼。我不过做了一场梦,迷失了眼睛。我不过吃了你的峨眉红豆,便又睁开双目。我不过赴蜀找我师伯,冥冥之中,亲人不曾找到,却又遇见了你。你戴着南玉扳,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既是不满,却又是满心喜欢。”
雪歌笑得花枝乱颤:“玉扳当然戴在手上,难道踩在脚下?说句实话,这南玉扳,我当真不稀罕,你若喜欢,不如送给你!”言毕,拔下南玉扳,便抛了过去。
“恩公”并不接,任凭南玉扳落地,更是面色不悦:“我知你顽皮,却不能太过任性,你既然不肯救人,也别再缠着我。”言毕,急欲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