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牙子说完,顾南乔这才问道:“这么久了,就没有人来试一试?”
“怎么没有啊!来的人可多了,都是带着大夫来的,可是那些大夫都说了,姜成英命不久矣,俏俏不死心,这不就僵持在这儿了,到现在铺子也没有卖出去。”
因着姜家姐弟实在是太可怜了,人牙子虽然注重利益,但是对姜家姐弟也心生恻隐之心,觉得他们很是不容易。
不仅没有赶他们离开,还留着他们住了下来,给姜成英找了不少精贵的药材养着。
饶是如此,姜成英也是日渐消瘦,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人牙子也是着急得不行。
邻水县就是个找神医了,平日里病情严重点,大夫就让人拉回家等死了。
饶是他尽全力相帮,也只能是帮着拖一段时间。
还有些话人牙子不好说,那姜成英瘦骨嶙峋,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风一吹就会倒,就他这个样子,就是治好了病,养身体也需要一大笔银两。
两个小娃娃,又要去哪里筹备这一大笔的银两呢?
总之,姜成英活着就是拖累,他痛苦,他身边的人也痛苦。
顾南乔若有所思道:“如此看来那些大夫都没法子了?”
“可不是吗?要是那些大夫有办法,他们姐弟也不会留在这里了。”现在想买那铺子的人可多着呢,就全都卡在了这里,找不到好大夫,姜俏俏不松口。
“掌柜的,你能把他们姐弟请出来吗?我略通岐黄之道,或许可以一试。”顾南乔抬眸望着他,一派气定神闲的说道。
顾南乔的眼睛毋庸置疑是极为漂亮的,平日里就挺显眼,此时眼里充满了自信的光芒,像是装满了细碎的星光,流光溢彩。
人牙子眼神闪了闪,很快就回过了神,听完她的话,又打量了顾南乔一番,似乎是在猜测她究竟是不是一个骗子,或者是来这里找茬的。
顾南乔对这样的眼神可熟悉了,她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疑惑,我是不是大夫谁也没法证明,不如这样,你把病人喊出来,我是不是骗子,一试便知。”
“放心,我不是来骗钱的,也不需要他们给我诊费。”
人牙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几天也不是没有人打着这样的旗号想把那对姐弟骗走,这样就能把铺子顺利拿到手了,他已经识破了好几个。
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个?
他可不敢轻易把人喊来,只能让人去请了她的婆娘。
人牙子的婆娘,人长的挺漂亮的,柳叶眉、高鼻梁、丹凤眼,真真是个美人坯子,可惜身体却不争气,病歪歪的,一年到头花在吃药上面的银钱可不少。
她自称姓王,人家都喊她王氏。
顾南乔先是给她诊脉,而后看了看她的舌象,随后拿着银针在她手上的穴位扎了一针。
银针扎入,王氏眼瞳一缩,神情痛苦,冷汗直冒。
顾南乔随手在她的穴位上按了几下,王氏略显痛苦的神情缓解了不少,冷汗慢慢的也不在往外渗。
“你小时候中过毒,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伤及了根本,从那以后你便多灾多病,遇到湿冷天气的时候更是痛苦不堪,浑身抽搐,有时候还会口吐白沫,乍一看让人觉得你这是羊癫疯发作。”
顾南乔一字一句地说道:“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你这病也不难治,只是有一味药长在春天,现在我只能开一个药方子,让你服用,缓解你的疼痛,若要彻底治愈,只能等明年开春了。”
顾南乔在此之前与王氏压根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彼此,但是说起病因、后续的一系列的发展,如同她亲眼所见。
一字一句都分毫不差。
这让人牙子和王氏震惊的同时也燃起了治愈的希望。
人牙子声音颤抖地说道:“姑娘,你刚才说我婆娘的病能治好?这是真的吗?”
期盼了这么多年,寻了不知道多少有名的大夫,一直以来得到的消息都是没得治了,治不好了,恍然间听到能治愈,可想而之对他们的冲击有多大。
激动之余,多了几分的欢喜。
顾南乔道:“我从不说假话。”
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墨玉珩听到这话,眼里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心里暗自反驳着,前几天是谁答应了给墨胭脂煮鱼汤,墨胭脂眼巴巴的等了半天,到头来只得到了一碗西红柿蛋花汤。
小阿乔那时候是怎么说来着?
天太晚了,买不到鱼儿了,所以只能让墨胭脂将就些,等明天再买。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到现在,也没见她兑现承诺。
看来等会儿回去,墨胭脂怕是又会闹一通了。
这话无疑给人牙子和王氏吃了定心丸,两人连忙拿来了纸笔,给顾南乔写方子。
顾南乔大手一挥,不一会儿方子写完了,她笑着对人牙子说道:“单单给你们方子,你们怕是也不会放心,不如这样,你们明天按着这个方子去抓药,连喝七天的药,七天后我再来如何?”
“到时候你妻子的病情要是有所缓解,便代表着我医术还不错,可以为姜家少爷诊治一番,若是还无起色,那就算我叨扰了。”
顾南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人牙子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意见,两人约定好了时间,顾南乔和墨玉珩这才起身告辞。
离开了牙行,顾南乔便打算回家了,墨玉珩驾驶着骡车慢悠悠的往菜市场走去。
顾南乔见状,疑惑地问道:“墨哥哥,你还想要买什么?我已经买的差不多了。”
大米和一些不易坏的蔬菜她都已经提前买了,等到了十月初七的时候再来买一些新鲜的活鱼就好了。
至于蔬菜直接在村里采买,猪肉的话,让墨玉珩去山里猎一头野猪回来就行了。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了?”墨玉珩提醒道。
顾南乔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只能干笑地道:“墨哥哥,你说什么?”
她能忘记什么呢?好像没有漏掉什么啊!
墨玉珩见她是真的已经不记得了,无奈道:“你前几天答应给墨胭脂煮鱼汤你不记得了?小心等会儿回去,它找你闹,它现在可不是小时候了,没那么好哄,真的生气了,怕是会把新家都给拆了。”
墨胭脂小时候乖乖巧巧的,比村里的田园狗都乖巧几分,可是越长大性子也变了,越来越难伺候。
顾南乔这次要是食言了,墨胭脂怕是真的会把家给拆了。
闻言,顾南乔这才恍然大悟,失笑不已,这个墨胭脂啊,越长大脾气越坏,以前不说贴心,但是也没那么烦心,现在可倒好,要求忒多了,她还不能说它,一说它就急眼,然后开始挠墙。
墨胭脂是狼,那爪子可厉害了,家里的围墙哪里是它爪子的对手?
每一次都是墙壁伤痕累累,而墨胭脂毫发无损。
气得顾南乔没少跟墨胭脂讲道理,可墨胭脂不听啊,这边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头立刻就故态复萌了。
“还好有墨哥哥提醒我,不然墨胭脂怕是晚上又不休息了,跑去后山挠墙。”顾南乔叹息道。
墨胭脂的这个臭毛病要是再改不掉,她真的会想要弃养了,心性忒大的狼,她实在是伺候不起。
傍晚时分菜市场已经没什么人了,两人找了许久都没有买到鲜鱼。
最后顾南乔失望的坐在骡车上,想到等会儿回家墨胭脂怕是会闹不休,扶额苦笑不已。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把墨胭脂
养的这么娇气了,自从半个月前,她煮了一次鱼汤给墨胭脂尝鲜,墨胭脂便认准了这个味道。
除非她亲自下厨,换了别人,它一概都不卖面子。
别说喝了,惹怒了它,掀了碗盆事小,就怕它又跑去挠墙。
或许是顾南乔运气好,或许是老天爷对墨胭脂偏爱,在出城的时候,刚巧碰上了几个渔民正在卖刚刚捕捞上来的鱼。
鲜鱼在木桶里活蹦乱跳,周围三三两两的站了人,大家也都挑选起来。
鱼大的有三四斤一条,小的则是如同小尾指大小。
都是贫寒人家,家里人口也不少,大多数人都挑选三四斤的大鱼,这样的鱼买回去才够一家人吃一餐。
顾南乔从骡车上跳下来,看着木桶里的鱼,对渔民说道:“这小鱼儿怎么卖?”
渔民看了一眼木桶里的小鱼儿,愁眉苦脸道:“姑娘要的话,这半桶小鱼儿二十文钱卖给你。”
小鱼儿不值钱,肉少刺多,也只有汤比较鲜,但是穷苦人家不会花这么多钱买半桶的小鱼儿。
要知道三四斤的大鱼,按斤算下来也只要二十文钱左右。
所以大家都争着去买大鱼,小鱼儿放在这里半天了,鲜少有人问津。
渔民听到顾南乔的话,很是高兴,想要去找个东西把鱼倒进去,可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装鱼的家具。
木桶他是不可能给顾南乔的,鱼才卖了二十文钱,木桶就不止二十文钱了,这种亏本生意,无人会做。
墨玉珩见此,直接把车上装土豆的木盆拿了过来,土豆则是倒在了骡车上。
付了钱,两人把木盆抬到了车上,骡车这才慢悠悠往前驶去。
回到蒲家村时,蒲家村人大多数都歇息了,骡车从村道驶过,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声。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黑暗中有一个黑影如同离弦之箭往顾南乔这边飞来,顾南乔下意识的直起身子,很快脚边就多了一只可怜兮兮、一直嗷呜个不停的墨胭脂。
小爪子扒拉在顾南乔的手臂上,原本凶狠无比的狼眼,此时却流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对于它的无声控诉,让顾南乔有些哭笑不得,墨胭脂功夫见涨啊,一日不见,居然学会了装可怜。
“胭脂,你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顾南乔拍了拍墨胭脂的头,示意它跟自己走。
墨胭脂看着她,见她不吃这套,反而还转移了话题,心里委屈到不行。
骗纸,大骗纸,凡凡说的没错,姐姐就是背着它去吃美食了,说好的,有福同享呢?
本公主就知道姐姐不靠谱,现在又弄来几条鱼讨好本公主,真当本公主那么好哄?
墨胭脂越想心里越难受,看着那半桶的小鱼儿也没了食欲,直接嗷呜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糟糕,我好像惹怒墨胭脂了。”顾南乔喃喃自语,头疼的不行。
墨玉珩看了只觉得好笑,墨胭脂现在无法无天的性子还不是某人自己给宠出来的,现在知道苦恼了,怕是有些迟了。
不过墨胭脂骄纵归骄纵,贪吃也是真的,但是却也还算听话,起码还算是听他的话。
墨玉珩哪里知道墨胭脂听他的话,完全是因为怕他,所以不得不屈服。
动物对于危险总是格外敏锐,哪怕墨玉珩什么也没做,但是墨胭脂天生怕他,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但是对顾南乔,墨胭脂不但不怕,还敢招惹顾南乔生气,时常对着她耍小性子,如同一个小孩儿一样。
不得不说墨胭脂很聪明,知道顾南乔会惯着它,包容它,所以越发的有恃无恐。
用墨玉珩的话来说,顾南乔此时的烦恼,全都是自己自己惯出来的。
把东西都搬回了家,这次他们没有搬到半山腰的木屋,而是全都放在了新房子。
新房已经收拾好了,光秃秃的院子里此时多了一堆的鹅卵石,很是显眼,看来蒲秀夫已经把事情办妥帖了。
“明天咱们请李伟民他们把这些小路都铺好,过了年,咱们就能在院子里种些花花草草。”顾南乔心里盘算着,喜滋滋的说道。
对于顾南乔的决定,墨玉珩一向是不会干涉,只要顾南乔喜欢就好,所以沉默的听着,暗暗记在心里。
比如哪处需要如何布置,哪处需要放置什么。
说说笑笑间,东西全都搬到了屋里,因着新房子还没有生火的条件,东西摆放好了,便回了半山坡的木屋。
李伟民他们已经干完活了,此时大家伙正在屋里喝茶聊天,见顾南乔和墨玉珩回来,大家都跑出来打招呼。
新房建好了,李伟民他们还没有找到下一个工程,而刚好墨家需要打井,所以便把这件事交给他们,剩下的人则是帮着去田里翻地。
用他们的话来说,墨家对他们太好了,不多干点活心里不踏实。
刚好知道顾南乔打算把靠近后山的水田挪出一半来种莲藕,种莲藕和水稻可不一样,翻地的时候需要挖深一点。
所以李伟民手下这群有力气的汉子们,便自发的去干活了。
顾南乔阻止了两次,见他们依旧坚持,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不过是在心里暗暗的决定以后要多结算一些银钱给他们。
顾南乔的性子就是如此,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定当十分回报!
当然了,有人敢招惹她的话,顾南乔也不会心软,当场就会报复回去!
知道顾南乔和墨玉珩没吃饭,李华氏连忙去了厨房,打算给他们煮面条。
这年头的面条都是现做现煮,李华氏先是和面,看到顾南乔提着半桶的小鱼儿回来,很是惊讶:“乔妹,你怎么买这么多小鱼儿?这种鱼儿刺多肉少不好吃。”
“我喜欢蘸了面粉放在油锅里炸一炸,味道会好很多。”顾南乔浅笑的说道。
这个朝代的调料没有她以前生活的地方丰富,所以处理这类鱼腥味的食物很是麻烦,比如猪大肠、猪腰、猪肝,买肯定是有人买,但是处理不好,大家伙都不爱吃。
这些问题对于顾南乔来说,倒是小问题了,她喜欢做吃食,也很有耐心,所以每次只要她下厨,别说墨胭脂会兴奋的挠墙,就是李伟民他们也很高兴。
“这样的做法我倒是不曾试过。”不是李华氏想不到这样的法子,主要还是舍不得那大勺大勺的猪油。
猪油可精贵呢,哪能这么浪费?
顾南乔抿唇轻笑,拿起了剪刀,利落的开始收拾小鱼儿,李华氏见面粉还在发酵,闲来无事,也帮着处理。
两人说说笑笑间,很快就把小鱼儿处理干净了,顾南乔拿了鸡蛋和面粉打散后搅合在了一起,又加入了一点点的盐。
而后把小鱼儿在面粉糊里滚了一圈,随后丢到了烧热的油锅里。
“滋滋滋。”油锅里发出了悦耳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香味。
顾南乔手法纯熟,不需要人帮忙,一个人怡然自得的炸鱼,香味飘到了外面的屋子里,可把那一众喝茶的人馋的差点流口水。
太香了,闻着就知道味道不差,肯定好吃。
香味也飘向了院墙边,正在挠墙的墨胭脂听了心下,鼻子轻微的嗅了两下,随后撒开蹄子往木屋跑去。
姐姐又背着它偷偷做好吃哒,好在本公主嗅觉敏锐,否则的话,怕是又被蒙在鼓里。
墨胭脂聪明是聪明,但它就是只贪吃的狼,遇到任何事情,它首先想到的就是吃,至于这是不是顾南乔故意摆下的**阵,它压根就没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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