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就在这个时候,真的有宫女来,叫闵醉岚进去。
蓦地,又觉有人正注视方若婳,抬起头,是还未走开的闵醉岚。
方若婳立时想起方才听见的“活取人心肝”云云,一股凉气从脚底冲上来,一直冒到脑门,暂时冻结了方若婳的思绪,让方若婳做不出一个合适的反应。
这和从前惧怕闵博延是两样的,这纯粹是恐惧,就像……半夜里独个看恐怖片。
幸好,他也没说什么,转身走掉了。
因为距离年关近了,藩王都郁续返京,过几日是汉王闵嘉颖,接着闵博延也回来了,榆乐宫因而日渐热闹起来,佟佳皇后脸上的笑容比往时多了几倍,连闵星渊也常常在笑。
就算掺了许多别的成分,因而稀释,天伦之乐也还是存在的。
从旁观,无需冷眼,也看得明白谁是最得爷娘欢心的。德王妃像个闷嘴葫芦,汉王妃年纪还小,听到任何有趣的事便咭咭地笑个不停,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祥王妃。
她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全生得团团圆圆,和她一样乖巧,懂得讨老人家欢喜,佟佳皇后整日搂着两个孙子,不知怎样才好。临到隔辈身上,她还是寻常的祖母。
“喏,到底还是阿赵。”有一次她终于说漏嘴,“哪里像当初,阿俨生了之后,方若婳想抱过来养,都不肯。阿俨如今和方若婳也不十分亲。”
方若婳怔愣。
佟佳皇后觉察失言,转开话题,此后也不再提。
她和魏娘娘的宿怨,果然不假。闵俨是魏娘娘生下的长子,听说因为有了这个孩子,闵星渊夫妇才勉强接纳了魏娘娘。孙子终归还是孙子。
方若婳只觉得心狂跳,不敢舒这口气。这要怎么办?这个家伙,也许比闵博延还要难以对付。腿是软的,方若婳扶着旁边的树,挪到墙边,只是想站着喘息,最终却无力地坐到石头上。
这年月,女人的命运还是如浮萍一般,一瓢雨水就能冲得不知何方。
胸口有些酸,但眼里没有泪。哭有什么用?哭最没用了。就算流泪,也要流在管用的地方。
佟佳皇后身旁的宫女找到方若婳,“若婳,你怎么坐在这里?叫我好找。德王殿下来了,皇后说你上回做的点心好,让你再去做。”
方若婳打起精神来。
点心没什么难做的,有现成的模子,还有人调馅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材料,怎么样也不会太难吃。
方若婳将点心端进去。
母子俩正在说话,佟佳皇后脸上满满的笑意。毕竟是她亲生的儿子。
“若婳做的点心很好,来,你尝一尝。”她亲手拣了一块给闵醉岚。
“是若婳做的?”闵醉岚看着方若婳笑,又转过去对佟佳皇后说:“阿娘,我想要若婳。”
方若婳的心跳停了一拍。
佟佳皇后正捻起一块点心,手也停顿在半空。
找房子自然是管家的事,驾轻就熟,不一日便觅到十分妥贴的宅院,与在洮高的很相似,不大,但干净俐落。
方若婳没有精力再花同样的心思在方设上,听凭辛莲和侍女们随便打扫安置了一番便罢。
小厮们上街去打听,他们最喜欢这个差使,泡在小馆子里半天,有吃有喝别的不消干,只要聊天,换方若婳也喜欢。
回来汇报说,峪渭府也有一支反叛军,首领姓周,不过只在城外活动,并未进城。所以,这城中的气氛虽然带着几分惶恐,日子却还一样过。
好了,这也就是方若婳想要的了。
但接下来呢,还要不要在这里也开一间花店?
“等等再说吧。”辛莲劝方若婳。
等了几日,得来消息,闵锐达已经率军南下。各处的叛军,有的是迫不得已而起义,有的是心怀野心而逐鹿,有的是浑水摸鱼而乱局,各怀心机,各自为阵。比起当初的旧方守军还要涣散如沙。
闵锐达到京口,朱莫问立时溃不成军。
隔几日再听到的传闻,闵锐达势如破竹,已经过了晋陵,到达无锡。
“那不是离峪渭府很近了?”
“可不是。”
但方若婳不关心这,因为方若婳一早知道结果,闵锐达肯定会赢,方若婳关心另外一个人。
她们都不提起,方若婳只好自己问:“洮高那面有消息吗?”
“洮高?”侍女奇怪,“洮高当然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