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拉起方若婳的手,像以前那样。“若婳,我们从前就是最要好的,何况这宫里,如今只有你一个是我的亲人。”
方若婳看牢她,愣愣的,心里惴惴地仿佛已知她要说什么。
但是她停下来,不再说什么。
方若婳并未觉得松一口气,总觉得未来必定有什么将要发生。
“姑姑。”方若婳低声地叫她。
“叫我代玉好了,就像在皇后面前那样。”在皇后面前,方若婳只能叫她名字。
方若婳沉默很久,终于问出藏在方若婳心底很久的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怪我?”
方代玉望着方若婳,眼神非常坦直。“最初,有过。”她说,“后来想,那又怎么能够怪你?你遇到些什么样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身不由己。珞姐姐是,我也是。本来,你应该是大方的公主,此刻一定嫁了人,有个对你千依百顺的驸马,生了儿女……”她的声音低下去,含着悲伤,还有恨意。
方若婳怎么会以为时光已将她磨平了呢?她只是,懂得掩藏了。
“若婳,”她紧一紧手,“也许,我需要你帮我。”
方若婳没有问她究竟想要做什么,方若婳只是呆呆地望着她。忽然想起曾经曹娘娘对方若婳说过同样的话,如果方若婳需要,你会不会帮方若婳?
她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只有方若婳没有。
过去十年方若婳所有的烦恼只是方若婳自己的,如何生存,以及,爱亦或不爱。
仔细想想,如果闵成弘闵博延换作任何的张三顾四,在这些问题上,还是差不多的。但是现在,方若婳好像真的走进历史中来。在历史里,闵星渊就是特定的,闵博延也是特定的。
可是,历史好像没有说,像方若婳这样的一个女人,在历史中是否真的有过什么作用?
未知的事情,总是让人恐惧。更何况,这未知决定着无数人的未来。
其实,方若婳的愿望一直卑微,只不过希望能够有容身之处,活得不会太过艰难,如果可能,有一个男人可以爱也爱方若婳就更好。还有,希望方若婳关心的那些人都能平安。
但是历史……历史从来就不是方若婳所希望的、细碎的柴米油盐。
大概,方若婳实在不适合这么深沉的问题,就算想到多长一个脑袋出来,也不会有结论。
方代玉望着方若婳,“若婳,难道你不愿意答应?”
“怎么会?”方若婳微笑,“只要我做得到。”
暂且不管它什么历史,方若婳只知道,方代玉是方若婳的朋友,方若婳他们曾经在最困难的时候互相支撑,这样就足够。
过两日,佟佳皇后对方若婳说:“阿赵受了风寒,那孩子身子弱……你替我去看看她。”
方若婳心里明镜一样,但是不能说别的。
到了祥王府,闵博延居然亲自迎到府门,又亲自引方若婳去看赵王妃,一切都煞有介事。
然后引方若婳到正厅上小坐。先上奶茶。
“没想到是你来。”闵博延若无其事地解释,吩咐准备茶炉,茶具。
方若婳止住他,“殿下何必这样客气?妾当不起。”
闵博延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代皇后而来,理应孝敬。”
方若婳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动了下嘴角。
“怎么?”
侍女们都离得很远,方若婳小声说:“殿下倒是很……”一时想不出措辞,“很像那么回事。”
闵博延抬头,留意地注视方若婳。方若婳还在忍不住发笑。
“你难道不相信我?”他皱了下眉头,“难道我闵博延在你心目之中,是一个轻薄之人?”
“那倒不是。”方若婳很老实地回答。说句良心话,自认得他本人至今,他的不轻薄才让方若婳屡屡吃惊。
“那你为何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仍拧着眉。
方若婳看看远处的侍女们,她们并未朝这边看。方若婳知道不该再继续笑下去,但方若婳依然忍不住。“不习惯。”方若婳只好这样说。
他瞪方若婳一眼,无可奈何的,带一点宠溺。
方若婳垂下眼帘,喝奶茶。
回去之后,佟佳皇后问起经过,方若婳实话实说,又道:“祥王妃让妾求皇后恕罪,这两日不能进来给皇后省安了。”
“这有什么?”佟佳皇后叹息,“这孩子就是心思细。博延也孝顺,至尊和我遣内使去,每一回他都是亲迎亲送。他小夫妻两个也要好,这才是最叫我安心的地方。”说完又叹气,久久不息。
方若婳知道她未说出口的话,闵彬郁和发妻元氏始终是她的心病。听说如今,闵彬郁连话也不大和元氏说。
佟佳皇后没有抱怨阿云,至少在人前还没有公开地抱怨,但心里一定是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