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微微亮的时候,赵则骞起身开始重新起灶生火,李鹿白听着动静,做着刚刚睡醒的样子,从马车里探出了头。
“王爷,早!”清晨的嗓音总是带着几分朦胧的沙哑和慵懒。
“早,把你吵醒了吗?”赵则骞的声音亦是格外的温柔。
袅袅炊烟升起,天地静谧无声,一来一往的两道声音在薄雾中停留的时间漫长而悠远,淡淡相遇,浅浅纠缠,绵绵消散。
李鹿白定了定心神,重重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故作精神饱满的状态站在赵则骞面前,但是眼下明显的乌青却出卖了她。
“没睡好?”赵则骞问道。
“啊?哈!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还没适应!”李鹿白打着哈哈,眼睛瞟着别处,不敢面对赵则骞。
“可你昨儿白日不是睡得很舒服吗?”赵则骞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李鹿白。
呵呵……您还真是明察秋毫啊!李鹿白表示心里很苦,口中心虚地道:“间歇性的,间歇性的。”然后拿起地上的炊具,迅速转移了话题,“早饭我来准备!”
朝阳彻底蹦出地平线,向大地洒下万丈光芒的时候,阵阵饭香从锅子里散发出来,李鹿白盛起一碗米粥递给赵则骞,两人在简陋而充满暖意的环境里开始了新的一天。
就这样,一辆朴实却格外宽敞的马车行驶在荒无人烟的雪地上,车上的两人鲜少有对话,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默契的安静,赵则骞驾着马车,李鹿白看着闲书,偶尔有不明之处便出言询问,听赵则骞指点一二,然后重新回归无声,寂静却不寂寞。三四天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赵则骞有意为之,马车避开了驿站,两人一直如第一日一般在旷野里傍河而息,别地而栖,互无干扰,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李鹿白也渐渐平静了心情,倒是比之前在百草堂的时候安睡了不少,偶有噩梦侵袭,在惊醒之后,也会因为就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而安下心来。
到了第五日,在这片人烟稀少的土地上总算出现了一户人家,当时正值午间,远远看去,能够看到屋顶升起的炊烟。
“应该是山中猎户,我们可以去借住一宿,歇歇脚。”赵则骞给出了让李鹿白心悦诚服的提议,惹得她点头不止。马车虽然很宽敞,但是她想睡床,顺便最好还能泡个热水澡。
马车到了近头,篱笆院子里拴着的两条猎犬便争先恐后地吠叫了起来,屋子里的主人应是听了叫声,很快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柄钢叉,许是以为有什么兽类闯了过来,见着是辆马车,便放下了武器。
赵则骞将车停在院子外,示意李鹿白先在车里等着,自己进院子与户主攀谈了几句,就见那中年男子先喝停了猎犬的吠叫,又回头向着屋里吆喝了一声,一中年女子便也匆匆走了出来。三人在屋门口说了几句话,气氛看起来似乎很愉快,户主夫妻皆是笑容满面,连一向冷冷淡淡的赵则骞也是面带微笑。
赵则骞回来的时候,李鹿白迫不及待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怎么样?我们能住下吗?”
赵则骞看着一脸期待的李鹿白,笑着点了点头,叮嘱道:“我与他们说我们两个是一对回乡祭祖的兄弟,不想却被大雪阻了路,耽搁了行程,想在这里借宿一宿休整一下。”
“兄弟?我和……您?”李鹿白的手指在两人中间来回指了指,有点无法理解这个人设。
“微服在外,便宜行事。”赵则骞淡淡解释了一句,又道,“我在家中行三,你就叫我三哥。”
三哥?!李鹿白觉得这个称呼噎在喉咙口,实在有点叫不出口。
“其实……我们也可以装作主仆啊!”说完觉得不对,他们本来就算主仆,于是又补充道,“普通主仆。”这个人设不是更加切合实际吗?都不用演啊!
“在一般人看来,坐车的是主,赶车的才是仆。”赵则骞轻飘飘地说完,已经从马车里将两人的包袱拎了出来,率先往院子里走去,只留给李鹿白一个潇洒的背影。
我错了!李鹿白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领人薪水却干不好工作的失职行为,默默地跟在赵则骞身后进了院子,听着他向那对夫妻介绍自己,然后微笑点头,道:“吴大叔,吴大娘,兄长与我给两位添麻烦了。”
“穷乡僻壤,难得有客上门,二位快请进!”户主夫妻两人热情地将李鹿白和赵则骞请进了门,一丈见方的堂屋里站了四个人顿时显得局促了起来,但是屋里烧着碳,十分暖和。
“我厨房灶上还炖着菜,我去看着,顺便再加两个菜,你先带客人去房间吧。”吴氏性格十分爽朗,“那房间柜子里正好有几床干净的被褥,你给拿出来,然后弄个炭盆进去,这天怪冷的。”
吴大叔领着两人进了房间,屋子里靠墙放了一张板床,另一边放了一个橱柜,便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
“这房间原先是我儿子住着的,他这两年在外求学,这房间就一直空着。屋子简陋,两位公子将就将就吧。”吴大叔说着,从橱柜里搬出两床被褥,准备铺在床上。
呃……只有一张床吗?好像不太方便啊。李鹿白不自在地看了赵则骞一眼。
赵则骞倒是干脆地出声阻止了吴大叔:“大叔先放着吧,我们自己来就行。只是有一事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这幺弟从小娇惯的很,睡觉时身边不能有一丁点声音,与人同住一屋怕是要睡不着觉的,所以我想到时我能不能在方才的堂屋里打个地铺。”
“这样啊,倒也没问题,反正就是多铺一床被褥的事,只是那堂屋里肯定不比房间里暖和,我怕公子你晚上会受凉。”吴大叔有些犹豫,并不时看向李鹿白。
李鹿白也没想过她跟赵则骞之中有人要去外面打地铺,她心里想的是多要一床被褥,到时候她在床边地板上打个地铺就行了,于是她开口道:“其实……我没那么娇气的,三……三哥,要不到时候我们就在床边打个地铺好了,我想不妨事的。”
吴大叔也十分同意李鹿白的建议。
“不用了,我睡外面就好,我自小习武,身体强健,并不惧冷。”赵则骞却一口拒绝了,还暗中瞪了李鹿白一眼,瞪得她一脸莫名其妙。
吃过午饭,吴大叔去院子里修复前两天被大雪压垮的棚屋,吴大娘趁着出太阳,在屋后铺晒腌制的腊味,两个客人也不好干坐着,赵则骞去前院给吴大叔搭把手去了,李鹿白前后看看,最后选择去帮吴大娘。
“哟!这怎么好麻烦你呢!你看你这嫩胳膊嫩手的,一看就没干过这活,这么冷的天小心冻伤了你的手。”吴大娘赶紧推拒。
李鹿白已经卷起袖口,像模像样地弄起来了:“大娘,您别小瞧我,我在家也是经常帮忙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