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的大牢里关满了一群光鲜亮丽的人,哀哭之声不绝。李鹿白所经之处还有人从那囚栏里伸出手来抓住她的衣摆苦苦哀求,直到见着她也被锁于囚牢之中,恸哭喊冤之声才渐渐弱了下去,变成隐隐的低泣,于耳边绵延不绝。
皇权霸业之下,这样的喊冤之声不知道有过多少,渺小如她虽无半点回天之力,却也万万不敢让这祸及满门之事因她而起。但是“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够当着赵则骞的面说出来。
夜幕降临,李鹿白无所事事地靠墙坐在一堆干草上,抬头看着气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其实她并没有很担心自己的处境,反正她在这个世界来去无牵挂,就算真的搭上一条命,也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只是希望不会牵连到在京城的王氏。想到这个,李鹿白垂下眼眸,认真思考了起来,她必须确保王氏的安全。
相较于牢中李鹿白的淡定,书房里却起了一些争执。先前一屋子的人已经散去,现在只剩了赵家两兄弟。
“皇兄,刚刚这么多人在,我不好多说什么,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认定阿白是帮凶?!”赵则骁显然很不能接受。
“知情不报,本就有罪,何况那郑吴氏是什么人你也已经查清,事关谋逆,更是罪加一等。”赵则骞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所以说,皇兄你根本不在乎阿白是不是帮凶,只要跟这事有牵扯的人你一个都不会放过,是吗?!”赵则骁难以置信地质问。
“谋逆大罪,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向如此。”赵则骞说这句话的时候,从神情到语气都要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冰冷,感受不到丝毫的人气。
“皇兄!”赵则骁显然也被震住了,他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皇兄,最后咬了咬牙,不再争辩,拂袖离去。
赵则骞看着赵则骁怒气冲冲地消失在门外,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慢慢放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拿在手里的一册书,那是之前李鹿白誊写装订好的书册。白色的书页上黑色的字迹干净工整,没有半点花哨,看着那字迹就能想象出写字之人端正执笔的样子。
“沈方。”赵则骞唤来一直静候在书房外的沈方,“抓住吴家这条线继续往下查,这次务必要连根拔起。”
“是。”沈方领命,顿了顿又道,“李先生那边要不要也查一下?”
赵则骞抬头看了他一眼,沈方继续道:“上次醉春风来信后,王爷没让属下继续追查李先生,不知这次……”
赵则骞沉默了片刻,道:“好。”
另一边,赵则骁携着火气回了自己的地方,见到等在那的副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是谁让你去调查李鹿白的?盘问本王派出去的人,你很会做事情嘛!”
“将军,末将只是根据得到的线索顺藤摸瓜而已。”副将倒是回得十分耿直。
“好一个顺藤摸瓜!你都摸到本王身边来了,是连个招呼都不用跟本王打了吗?还是本王没有跟你说过他李鹿白是本王的什么人?!”赵则骁已经是疾言厉色了。
“将军!”副将立时单膝跪地,拱手严肃说道,“末将绝不敢有半点不敬将军之心!”
“呵!”赵则骁怒极反笑,冷冷地道,“你们不敢不敬本王,只是不把本王的朋友放在眼里。”
副将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义正辞严地解释道:“将军,末将是担心此事会牵连到将军身上,毕竟这谋逆之事非同小可。现如今知道此人居心不良,将军更该……”
“住口!”赵则骁厉声喝止了副将的话,“谁敢乱扣谋逆的帽子到李鹿白头上,本王第一个不饶!”
“将军!”副将十分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梗了起来。
“休要再说!”赵则骁瞪着那副将,缓了缓才再开口,“你现在去给我查,把李鹿白的出身来历给我一一查清楚,本王要他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赵则骁顿了顿,又补充道:“本王十分确定他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那副将梗着脖子犟了半天,才闷着声音道:“末将一定会竭尽所能将此人查得一清二楚!”
天黑之后,原就昏暗的牢房里就只剩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摇摇晃晃有如鬼影。李鹿白索性面向完全照不到光的阴暗里闭上了眼睛,缓缓放松心神,想让自己尽快进入睡眠,这样这个充斥着阴湿、霉味和无数嘈杂声音的夜晚也就不会那么难捱了。
“阿白!阿白!”在李鹿白昏昏沉沉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声呼唤,还有铁锁被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