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孩是锦池长子,八岁,大名文俊,小名榆钱儿。他娘亲生他时正值春天的榆钱儿结出来。那日,他娘挺着肚子在园中散布,抬头看到院子角落里一棵榆树上挂满了榆钱儿,一串串碧绿鲜嫩,不免口谗,差人搦下一篮,谁知刚笑嘻嘻吃下两口,肚子便一阵抽搐疼了起来,众人闹哄哄一阵好忙。晚些时候李家便添了一个白胖小子,李老太爷高兴得差点扔了拐杖跳起来。锦池夫人觉得这孩子与这榆钱有缘,遂拿“榆钱儿”给孩子起了小名。
纪默脸上带着笑意,上前行礼磕头:“师叔,新年好!”
锦池上前拉起他,满含欣慰地说:“默儿,长大了!”
他又上下打量了纪恕一番,点点头:“师兄,这就是你救的那孩子?稍微有点单薄,嗯,是个机灵孩子。”
“恕儿,这是锦池师叔。”纪巺对纪恕道,“快给师叔拜年!”
纪恕依言拜过锦池,锦池受他拜了,依纪巺样分别给纪默纪恕一人一只荷包:“这是我来时你们婶婶让我带的,拿着!宁丫头的等我见了她再给。”
“师叔,阿宁现在就要!”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好听稚嫩的童音传来。陈夫人牵着阿宁过来了。
纪恕想,阿宁妹妹这叫“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阿宁外穿簇新的桃红色棉夹,头上梳着两只小辫儿,扎着粉色、嫩黄的小花,漂亮极了。
锦池听见阿宁说话,大步走过去抱起她:“有、有,怎会没有阿宁的!”他拿出一只绣着小白猫的淡青色荷包塞到阿宁手里,“师叔最喜欢阿宁了!”说完,他看向陈夫人,“嫂嫂过年好!”
阿宁谢过师叔,然后从师叔怀里下来给他磕了头,甜甜地说:“师叔,我好喜欢婶婶绣的小猫咪!白白好吗?”
“当然好啊,又白又胖,白白长大了哦。”
白白是锦池的夫人养的一只白猫。
陈夫人笑着答过锦池,对一边的男孩说:“阿俊,过来!”
男孩窜过来,边拜见陈夫人边佯嗔道:“我早想给伯母磕头了,谁知你们都夸阿宁妹妹可爱,都没空理我。”
这句貌似委委屈屈的话把众人逗乐了。
吃过新年的第一顿早饭,纪巺带众人去纪家墓园拜祭。
祭拜完毕,回来路上。
“师兄,师父之死你可有查出什么?难道真是师伯?”锦池问纪巺。
纪巺摇摇头,示意他小声,以免孩子们听见。锦池看了看身边,发现纪默就在身后。纪恕和榆钱落后几步,二人居然脾性相投,正说得投机。
锦池……
“爹爹不必隐瞒默儿,我那时七岁了。”纪默看着纪巺平静地说。
纪巺一阵无语,又有点百感交集。纪默话不多,可心思是通透的。他只是不爱说。
于是纪巺不再刻意对他隐瞒,接过锦池的话:“线索不多。要真是他……你当年和父亲一起回来,当时情景最是清楚不过。父亲临终前只说‘在其位,谋其事,担其责’。告诫我行事要大气不可钻牛角尖。”
锦池一时沉默不语。
师父之死,受打击最大的除了纪巺,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