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乐给薛老爷子沏了一杯普洱,柔声劝道:“爸您消消气,血压一高您又该不舒服了。您也别跟小辈计较,毕竟念念这也是第一次,您就别生她气了。念念,还不给爷爷认错!”
何念念心里委屈得跟个什么似的,可偏偏还不能跟一个老人理论,万一刺激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薛老爷子脸色缓了缓,甩甩手,一副看着伤眼的样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行人提着篮子去了薛家祠堂。
祠堂离薛家老宅倒是不远,一间独立的小木房,红墙黑瓦。朱漆的大门有些斑驳,悬挂的牌匾隶书书写着三个字——薛家祠,听说民国之前女人是没有资格进到祠堂里的。
祠堂中央一排排黑色灵位,两侧有些阴暗,何念念觉得有些瘆得慌。摆上祭品,点上长明灯,何念念跟着江心乐走完所有流程。最后,只留下她和薛以怀两人。
薛以怀跪得十分虔诚,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说。过了很久,他站起身道:“腿麻了就起来走走,诚心就好,祖宗不会怪你的。”何念念坐到蒲团上揉揉腿,心里是五味杂陈。
“明晚,我真的要一个人守长明灯吗?”
“怕了?”
这种时候实在是没必要逞强,面前一排排灵位,说不怕那是骗鬼的。薛以怀轻笑一声:“我有一剂良方,保准你忘记恐惧。”何念念将信将疑,等他说完他所谓的良方后,何念念真心有种扑上去咬死他的念头。
在阴森森的祠堂里让她做薪资报表,说什么精神高度集中就会忘记恐惧。资本家的嘴脸,完全不加修饰。
“以前婆婆刚嫁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守了三个晚上的长明灯吗?”
“你说我妈啊,她守了一夜。”
薛以怀盯着手机漫不经心回到,可何念念心里却掀起了狂风巨浪。啥玩意?婆婆当年只守了一晚,怎么到她就要三晚了?薛以怀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祭台上的灵位:“我妈嫁过来的时候,公公婆婆都建在。”
何念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颜色最新的一块,正是他父亲薛长华的灵位。
“就算不是习俗使然,我爸也受得起你供奉他三晚的长明灯。”他这话有些耐人寻味,何念念看着他并没有问。
薛以怀忽然站了起来,靠在门口掏出香烟和火柴。那是松雪木制的火柴梗又细又长,轻轻划过火柴擦纸燃起一缕幽蓝。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她竟觉得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寂寥。
他深深吸了一口,又猛地把烟掐掉。什么都没说,大步流星出了祠堂的前院。
“你去哪?”看他的架势,大有撂下她一个人守长明灯的迹象。
“厕所,你也要跟我去吗?”他站在前院的门口不曾回头,门前两盏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她说错了什么吗?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晴转阴了?
何念念没跟过去,可他关上门那一刻,何念念心里的心如擂鼓。
长明灯的灯芯闪了一下,念念吓了一跳立马端正地跪着:“薛家列祖列宗在上,念念初来乍到,你们可不要吓我啊……”絮絮叨叨说了好几遍,不停回头张望,薛以怀却还没有回来。
失望地回过头,一个黑影猛然从面前闪过,猝不及防她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