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一家人闲谈一阵,白娴之身体本就不好,方云卿带她回房休息,黄谷则与江水寒去书房,书房里面黄承和黄转也在,四人落座。
“你这一去近两年之久,应该还不知道城里的变化吧?”黄承说道。
“有听说一些,秋家之事,还有灭门案和鬼面人,只可惜我不在城中......”
“不管怎么说,寒姐你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黄转微微笑着,黄家五个兄弟,就只有这位黄家三少爷脾气最为温和,而且相貌长得像夫人。
“小转,你寒姐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还有事要做!”江水寒望了一眼外面。
“该做的事慢慢做,但是也要照顾好你娘跟你自己,这次是你命大,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时运了。”黄谷脸色一贯严肃地说道。
“是,义父。”
“这两日老二和老三跟我要去江淮,商定盟主换任一事,你就好好陪你娘,病刚好就别乱跑。”
“我看这次盟主之位也非义父莫属。”
“此事事关重大,不要轻言。”
“知道了义父,水寒下次不会胡言了。”江水寒调皮地笑道,黄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用严肃的神情确实略带宠溺地说道:“你个小妮子,还跟个孩子一样,如何给老三他们几个做表率?还弄个散人驿,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
“表率有起哥不就够了,堂堂云山掌门的大弟子,未来云山掌门,我就不用了吧?”
江水寒口中的起哥,正是黄家大少爷黄起,江水寒的大师兄,云山宗现任掌门的传人,黄起现如今正在云山管理云山事务,已经是代理掌门。云山宗虽然已经退隐江湖,不过曾经天下第一宗门的名望依旧,江湖中不少人挤破脑袋想进云山宗学习武艺,不过能入门者少之又少,可见云山二字在江湖中是何等地位。
“你也算是从鬼门关回来的,还不稳重。”黄承是兄弟里面最像黄谷的,一样喜怒哀乐都是一脸严肃,他接着说:“不过水寒江湖中人称散人驿馆主,名声在外,倒也不失为弟弟们的表率。”
“谢谢承哥夸奖。”
“你就知道跟老大一样宠着她,弄得整日在外都不消停,还跟着官府瞎掺和。”
“二哥与大哥这般,还不是受父亲您指导吗?”黄转笑着说道,要说谁宠着这位江家小姐,恐怕没人比得上这位飞龙山庄的庄主。
一听及此,黄谷尴尬地咳了一声,不耐烦说道:“行了行了,没别的事了,都回去吧!”
“是,父亲。”
“好的,义父。”
三人退出书房,在回去的路上,黄转对江水寒说道:“寒姐,方才在书房我也不好当着父亲的面说,你也知道,父亲向来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也不让我们与官府过多接触。”
“什么事啊?”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前些日子段知府似乎是查到什么东西,让秋家很是紧张,你也知道鬼面人的事情,我怕段知府会有危险。”
“官府不是还有秦捕头吗?”
“半个月前,秦捕头就被调派前去镇压山匪,至今未归,临行前本托我暗中保护,而现在要帮助父亲,虽然已经派了人手,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寒姐你与段知府是朋友,我看你也多留意会更好一些。”
“是啊!官府里飞龙山庄的人毕竟还是有所不便,散人驿在城中而且又离官府较近,水寒你还要多多费心。”
“好,我知道了。”
时隔近两年之久,她终于回来了。
在藏剑山庄留宿一夜,次日早晨江水寒便和母亲一同进城回到江家的布庄,工人们早已经来开店,江水寒扶着母亲进入店里,门口的掌柜,也是江水寒的小姨白姝之便走了出来,身后是布庄的工人们,都是些女眷,没错,江家布庄,没有男丁。
江家大小姐回家,大家伙儿都很高兴,就冲这江大小姐的品性,哪儿能寻得这么好的东家。
“我说这黄老爷也太不厚道,水寒回来不让先回来家里反倒去他那里,弄得我们好等。”白姝之不像白娴之,她说话总带着刺,不管是谁,惹了她就不给好脸,除了自家这个软脾气的姐姐和这个惹人喜欢的外甥女,这西阳城不少人都领教过这位泼辣的江家掌柜。江水寒也很庆幸四年前小姨的到来,确实是帮了店里不少忙。
“好了小姨,我们这一早不就回来了嘛!”江水寒赶忙给自家小姨顺毛。
“是啊小姝,再说黄公待寒儿一向视如己出,江家没人做主,这些年大小事务,也是黄公担待着,寒儿先去拜见,无可厚非。”白娴之轻声开口,白姝之哪会不知道知道其中的原因,本就是逞几分口舌之快,也没有紧咬不放,便说:“好好好,姐姐你说了算,今晚我在迎凤楼摆了两桌,咱们店里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给水寒接风洗尘,也是庆祝水寒平安归来,就今晚,都得去。”
“行,全听小姨安排。”
一阵吵闹之后,江水寒便扶着母亲绕过店面,回到了江家宅院,江宅和布庄是前后邻接着的。
因为昨夜母女二人同榻而眠,聊到了深夜方才入睡,也因为从西城郊回到南城的江宅,一路近一个时辰的奔波,如今回到家中,母女二人都有些困乏,江水寒将母亲扶回房间休息,带着自己的小丫鬟莲华回去自己的房间。
莲华已经从十二岁的小丫头长到了十四岁,正是花季的年华,模样长得是娇小动人,却也得到白姝之的教导,一张小嘴见人就咬。
“莲华,我不在这些日子散人驿怎么样了?”江水寒看着早已收拾干净的房间,四下也无旁人,就直接坐到床上,终于放松下来。
莲华关上房门,一边给自家小姐收拾行囊里的细软,一边回答说:“馆里倒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城里乞丐多了不少,有一次布施的时候,夫人差点被撞到,辛亏掌柜的及时稳住场面。”
“这些年江淮一带风调雨顺,是哪里来的乞丐?”
“小姐,您还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时候,秋家那位不知道是惹了什么鬼怪,打她回来城里,死了好多人,还都是满门...我都说不下去,太没人性了,结果死的人死了,而那些个死者的家眷老弱没办法生活也就只能求人施舍,以此度日。”
“那些可怜的人不该受此牵连。”江水寒皱起了眉头。
“放心吧小姐,有好些人已经让掌柜的安置在城外的安乐村了。”
江水寒稍感欣慰,白姝之虽然嘴毒,但是她和白娴之一样,一直以来都很支持江水寒所做的事情。
“府衙那边怎么说?”
“找不到杀人凶手,也没有别的什么证据,又是接二连三的灭门大案,知府大人还在追查,杀人犯现在在通缉。”
“看来我要找时间去府衙找段大哥。”江水寒说着便起身。
“小姐,您还是别去了,秦捕头不在,你一个人会有危险的。”
“发生这种事,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那也得等秦捕头回来再说呀!您想想,能做出那种事的,还能是人吗?我看咱们现在最好也别管,太可怕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
“我这不是怕您……”
“我明白。”
江水寒那里能置之不顾,倘若任由那些人作恶,这世间仁义道德何在?
剩下小半日江水寒都在江家,直到傍晚江家布庄从老板到工人都去了迎凤楼,因为都是女眷彼此之间也聊得开,不大的厢房欢声一片。作为老板同时也是东道主的白娴之不能喝酒,布庄的女工们都会喝几杯,于是敬酒接杯都是由江水寒和白姝之代杯,江水寒酒量一般,到了宴席中途,终于还是离席,打算寻个地方醒醒酒。江水寒这刚迈腿出去便撞上了一帮人过来,为首的人医生艳红的衣裳,十分惹眼。
“这不是寒姐姐吗?”秋闻玉依旧是一身绯色轻纱的衣裙,模样倒是长成越发得美艳动人,若不是江水寒知道她的底,还真会将她当做个清雅佳人。
“闻玉...我现在是不是改称你一声秋阁主。”江水寒语气并不好,因为之前听莲华说的事,加之酒气灌脑,也忘了克制。
“寒姐姐不必客气。”秋闻玉瞧了一眼厢房,听着里面吵闹声笑了一下说:“得见姐姐能够安然回来,闻玉着实是为江夫人高兴呢!”
“是吗?可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呵呵呵,姐姐倒是越爱与爱开玩笑。”秋闻玉走到江水寒跟前,压低声音道:“寒姐姐是个聪明人,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可不保证。”然后便带着一帮人离开了。
江水寒翻上迎凤楼的屋檐,吹着初夏的凉风,想起两年前。
江水寒和秋闻玉曾经是相交颇深的姐妹,后来秋老阁主病逝,秋闻玉遭逢大变,江水寒想帮她,不料想居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秋老阁主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几经追查,幕后主使居然是秋闻玉,那个当时还只有十七岁的小女孩。江水寒跟秋闻玉当面聊了许久,最后江水寒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不再追查下去,秋闻玉不久也离开了西阳城。
只是江水寒万万没想到,秋闻玉会在大半年后回到西阳城,并且派人对自己下毒,江水寒哪里能认不出来,那正是害死秋老阁主的毒药,之后,江水寒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现在回来了,那就绝不会再由着秋闻玉胡来,只是想到秋闻玉曾经天真烂漫的模样,她总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江水寒突然感受到一阵怪异,矮身伏到一侧的斜檐上,她看见一个黑影闪进了迎凤楼后门的小巷处,此人身法极快,方才若不是江水寒一直望着那边还真是察觉不到。
江水寒想探身去看看究竟,便瞧见一个红衣的美颜女子缓步走了出来,正是秋闻玉,她坐上停在正门路边的马车离开,却久不见那黑影,江水寒下了屋檐,从后门外墙到酒楼后院,那个黑衣人俨然已经离开了。
“寒姐。”一个声音传来,江水寒回头一看,黄承和黄转正走来。
“水寒,你怎在此?”黄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