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临站在堂中,偷眼瞄着自己的师傅,云离一贯冷静,这么焦灼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师傅……?”
暮临憋不住,首先开了口,“最近确实没有听说过这么两个人,之前师傅嘱咐我多注意山海异兽是否有异状,查看过后,都与众生行时录的事情无关。”
听着暮临的话,云离的眉头还是没有打开。
暮裳歌挥了挥手,“你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都各自去忙吧,若是杻阳君所指之人有了什么消息,你们速速前来回报。”
“是。”
待大堂中的人尽数散去,暮临这时候才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却依旧不敢坐下。
他母亲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站着?”
“我……”暮临又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自从云离来到暮云馆,都没有一时半刻给他什么好脸色,他这时也不敢离开。
云离把手中的纸页放在一旁,抚着额头,“那你别站着了,坐下吧。”
得了师傅的令,暮临脸上才轻松下来,他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了母亲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
暮裳歌这时才开口问云离,“杻阳君先前所说,那白乘姑娘,是有几分和灵婴相似?”
“是啊,实力绝对不容小觑,现下她是何来历未可知。”
“杻阳君放宽心,若是此人还在大荒,那么暮云馆定是有把握能将她寻出来的,你说的那个大羊,神似葱聋,如此范围便可轻易缩小了。”
“嗯。”云离点点头,他心中每每回忆起白乘的一举一动,都分灵婴八九分相同。
那张脸,冷漠无情,那双眼睛,虽然碧波深潭,但是总有哪里非比寻常。
云离捏紧了袖中的小坠儿,心里只盼这坠儿的主人无碍。
“暮姑娘,乾灵塔如何了?”
“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云离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许多,他轻声吩咐暮临,“你也别在这里站着了,你也出去探查情况吧。”
“是,师傅,”暮临对云离行了一礼,又转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大人,那我先行告退了。”
“嗯,路上小心。”
暮裳歌眼中的暮临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十五六的男孩了,此时的他眉宇间,更像他的父亲了。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暮裳歌竟然没来由的心酸了一下,就好像她的儿子一如当年她的丈夫,踏上了一条义无反顾的道路。
“阿临很优秀。”云离看出了暮裳歌眼中的不舍和纠结,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暮裳歌听了笑了笑。
“有杻阳君教导他,自然是优秀的。”
“他跟他父亲一样,倒是他自己能够领悟了。”
暮裳歌没有再说话,堂外照进来的窗棂影子在地面上扫过半圈,他们这样一直坐到了深夜。
云离心中不安的感觉始终都没有完全消除,月色升起的时候,他从大堂一路走向暮云馆的正中,在乾灵塔前停下了脚步。
乾灵塔黑色的塔身在月色下格外醒目,那些小臂粗细的铁链上凝结着薄薄的水气,挂满的符咒在夜风中飘飘摇摇,云离站在那里,可以看见上面若隐若现青红纹路,那是青栾加持的封印。
外面再如何混乱,都没有影响到这里,耸立的乾灵塔依旧纹丝不动。
云离看着黝黑的乾灵塔,记忆里那个红衣的姑娘好像又在眼前,她站在乾灵塔下,表情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云离君,从明日起,我就可以平平静静上九重九啦!这乾灵塔里锁着的,是暴躁不好的我,我就将她留在此处啦!”
“暮仟寒虽然是一个凡人之躯,但是我已教授他术法了,姑且算是我的徒弟吧?”
“云离君……”
……
只要是你,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呢?
云离的手垂在身侧,他想起自己那个荒诞的幻境,脸上露出了苦笑,“那样的幻境,若是真的发生了,现在的情状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啧啧啧……”
一个声音在乾灵塔外的高楼上响起,那个声音就是一贯的桀骜不驯,云离回头看去,原本的半轮明月已经被一团黑云遮挡住了光芒,那黑云之下,两条张牙舞爪的龙盘在半空,龙头之上,站着一个人影。
“云离啊云离,永远这么天真,我听说当时灵婴在祭仙台上,只有你一人为她说话,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句芒?!”
云离瞪着龙头上站着的人,他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乾灵塔。
句芒眼神一凛,脚下的两条龙便直直冲了出去,云离手中的银线脱手而出,在乾灵塔前铺开了一张巨网,两条龙冲不过去,便在暮云馆肆意破坏起来。
“着火了啊!着火了!”
一时间暮云馆哀嚎四起,沉睡的人被火焰惊醒,暮裳歌跑出房间的时候,正看见两条大龙在房檐顶上吞吐火焰。
“保护乾灵塔!”
句芒站在一片火海之上,看着暮裳歌丝毫不慌张的指挥族人在乾灵塔前布下大阵,“哟,这就是灵婴凡人徒弟的后人?看来今天,都要葬身于此了!”
他随意摆摆手,“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