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吸了口气,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抬手挥了一下:“让他们先退出去吧。”
听到这样的话,太后心下凉了几分,没有说话,常嬷嬷在一旁,连忙将跪在地上的安妘和贞妃扶了起来,把二人送出了殿门后,自己也走了出去,没有再回来。
殿中只剩下了母子二人,太后皱眉问道:“皇帝,难道是你自己设计要害自己儿子吗?”
皇帝听后,皱眉:“母后这话说得未免太过让人寒心,朕也是一个父亲,又怎么会害自己的儿子,只是势力上的一个平衡罢了,再者,朕先是人君,再为人父,若是瑾林真的不轨,朕也决不能姑息养奸。”
太后听后,冷笑一声:“皇帝,你后宫里那些女人们生的孩子,个个都想放到哀家这里养,但哀家不愿意偏袒任何一个,当时才选了没了母妃的瑾林和瑾善,这两个孩子哀家也算是悉心教导,后来你也确实看重瑾林,哀家也怕瑾林势力坐大威胁皇权,才选了没有实权的辅国公家的女儿做王妃。怎么,如此也能招来你的猜疑吗?”
皇帝皱眉,神色有些不耐:“可母后,后来也确实抬举安琮啊。”
太后笑了笑,有几分凄凉:“难道皇帝自己不看重安琮?”
皇帝收了目光,只沉声道:“儿子不愿和母后争论,只是许多事情不得不防,朕给了底下的人一个方向,但到底会发生什么,那也是儿子顾不上也不能预料的,何况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将瑾林身边的李宗岩除去,无论怎么样,也是给满朝文武和诸位皇子王爷们一个警醒,有何不好?”
太后听着皇帝如此振振有词,一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轻叹了一声:“哀家老了,也是掺和不得你们这些事了。”
殿外也有人轻叹了一声。
是贞妃的叹息,她双眸平静:“你为的根本不是二妹妹,而是拖延时间吧?”
声音很低,安妘听后,垂眸想了想,才道:“来之前,妹妹就和娘娘表明过态度的,何况,娘娘刚才也确实在配合妹妹,妹妹得谢谢娘娘。”
贞妃仔细打量了安妘的神色,转头看向了一边,轻声笑道:“你不问问,本宫为何愿意配合你?”
想到安琮曾找过贞妃,安妘没有抬头去看对方,只轻声道:“娘娘自然有娘娘的想法,能得娘娘的帮助,妹妹已经很是高兴,自然不敢再多问什么。”
西配殿廊下的文乐公主此刻已朝着二人走了来。
安妘和贞妃停了交谈,三个人互相行礼后,文乐公主一把抓住了安妘的手:“梦文姐姐,不知你们在殿中和洛亲王交涉这许久,可会累及母后?”
贞妃在一旁没有说话,垂眸浅笑。
安妘回头瞧了一眼文乐公主,思虑一瞬道:“皇后娘娘贤惠大度,统管后宫,自禁足解除以来,更是小心翼翼的担着皇后的职责,令后宫上下称赞,能有什么事情累及皇后娘娘?”
听安妘这样说完,文乐公主眉心微动,她松开了安妘的手:“你如此讲,大概是没事的。”
安妘四下瞧了一眼,伸手连忙握住了文乐公主的手,她压低声音:“现在不会,但就怕有心人会让事情和皇后娘娘扯上关系,林家上次出了个勾结刺客刺杀皇子的奴才,这次可不能再出一个勾结皇子侍卫刺杀御前近臣的奴才了。”
文乐公主蹙眉,眨了眨眼睛,怔怔道:“凭什么又多出来,除非……”
安妘连忙松开了对方的手,垂眸向后退了一步:“臣妇不过是一时猜测,但想来那位生母早亡,不该舍了可以依靠的人才是,可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许多事情咱们都说不准。”
对面的文乐公主向后退了几步,登时转身走出了福宁宫的大门。
站在安妘身后的贞妃轻声笑了一下:“好厉害啊。”
安妘转身,垂眸笑着,很是恭顺:“什么?”
贞妃扫了一眼院中的人,神色越发轻松了起来:“你比二弟弟还会挑起冲突,好厉害啊。”
安妘上前一步,很是亲切的看着贞妃:“娘娘说差了,其实,关于林家和那位被刺杀的事情,之前还是听文乐公主讲的时候想到的,许多事情,可能当事人也会想到,但因为疑惑甚大,并不能确定,若有旁人推波助澜,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了安妘这样说,贞妃又是轻叹一声:“殿下和皇后娘娘未必现在还和林家一条心,这次未必累及得到,何况你虽布下这步暗棋,可未必以后就真的有用,就是此刻,也未必有用。”
安妘颔首:“能不能用并不什么要紧,要紧的是,想用的时候,可以用得到。”
贞妃听后,轻笑一声,并不言语。
此刻正殿的大门已被人推开,皇帝一身明黄衣衫走了出来,面色却是铁青。
贞妃连忙迎着皇帝走了过去:“皇上,不知太后娘娘……”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只因皇帝一个不冷不淡的眼神。
皇帝的脚步顿了下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贞妃:“母后说,有人要害瑾林,你怎么看?”
贞妃有些心虚,连带着在一旁行礼不敢起身的安妘都有些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