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怎么这么慢?”
铭幽摇着金漆扇,踱着懒散地步子走入店内,眼前的紧张氛围,让他颇为惊诧,待看清一旁尴尬的轩辕靖和因为他的声音而挺直了背部的鸾,他粲然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哥,”绮罗推开鸾,行至铭幽身畔,撇嘴道,“有人欺负我。”
转过身来的鸾,同样撇着嘴:“怎么哪儿都能遇见你呀?”
“这证明我们是真的有缘啦。”
“见过叔父。”
轩辕靖欠身作揖,幅度不大,只是尽一个晚辈该有的礼数。
铭幽只点了点头。绮罗有些不解:“叔父?”
“想来你也是不记得他。他是胶东那边的阿靖。”
毕竟三人都是微服,现下又在别人的店里,凡是要透露身份的话都得点到即止。
“哦,我还是好多年前见过你一次,也没什么映像了。这么说,我是你的姑母?”
“是。刚才的事还望姑母看在小侄的面上不要与鸾计较。”轩辕靖不卑不亢道。
“如果她向我道歉,我就不计较。”
“我干嘛……”
话未说完,便被轩辕靖打断:“鸾!”
“这种态度还想让我……”
“绮罗。”铭幽适时截断她的话,闲闲道,“你不是想吃竹斋的酱鸭吗,去晚了可就卖光了。”
没想到哥哥也要放过对方,绮罗不满地唤道:“哥!”
“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逛。”
铭幽拉起绮罗,走了出去。
轩辕靖松了口气,转头道:“我们也走吧。”
怒气未消的鸾边走边道:“你刚才干嘛打断我?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看了就不舒服。”
“鸾,你知道她是谁吗?”
停下脚步,鸾思量片刻:“不就是个公主吗。”
“不就是?”轩辕靖不知该喜她单纯还是骂她无知,“那可是临淄王的亲妹妹,是当今宠妃的女儿。她若认真恼你,就是我也未必救得了你。”
想想自己的莽撞与无知,鸾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下大祸,心里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联想到刚才差点就连累了他,愧道:“是我有欠考虑了。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谢谢你。”
“倒不必谢我。刚才若不是皇叔,你现在还说不准是什么样呢。你应该谢谢他。”
“他?!”提到铭幽,鸾心里满是厌恶,“他不害我是他于心有愧。”
“你跟皇叔有什么过节?怎么每次你都对他没个好脸色?”
以轩辕铭幽在女人堆中的旺盛人气来说,鸾这个不单不中他的招,还满脸嫌恶的人,让轩辕靖实在有些想不通。
“还在生气?”
铭幽将酱鸭推到绮罗跟前,笑道。
绮罗赌气的别过头,就是不看那让她早已垂涎良久的美食。想到刚离开铺子时,铭幽转头看向鸾的眼神莫测难懂,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你干嘛要帮那个没教养的丫头,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铭幽端起酒盅,笑道:“大概。”
“你真的看上她了?”绮罗终于转过头看着哥哥,“你以前看上的从来都是温柔如水的女子,那个野丫头,你看上她什么了?”
“山珍野味吃多了,也想尝尝野菜不是。我偶尔也想换换口味。”
“就怕这道野菜太冲,让你狼狈不堪。”
“好了,别生气了。”铭幽哄道,“你看你的脸,就快跟这酱鸭一个颜色了,这样会变丑的。”
“你才跟酱鸭一样呢。”
气呼呼地抢过酱鸭,绮罗化气愤为食量,权当这只鸭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了,狠狠地啃着鸭腿,绮罗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酱鸭身上。
包厢的门被推开,护卫走到铭幽身边附耳低语,随后将手中的帖子呈给他。
“有什么事吗?”绮罗好奇道。
“是太子。”铭幽淡然地看过帖子,抬头道,“太子今晚在东宫设宴,邀我前去赴宴。我今晚不能陪你,你是回宫呢还是继续逛?”
“不是说好明天回去吗。”
“也好。我待会派人通知莫离,让他来陪你,有他在,我也安心些。晚上要早点回别府,切不可贪玩晚归。”
“知道了,你比奶娘还?嗦。”
太子的晚宴自然不会只邀请铭幽一人。
跟着领路太监迈着惯常的悠闲步伐进入主殿,立刻有人主动和他打招呼:“哟,临淄王也来了!真是少见。孤王还以为受尽荣宠的端妃一房,是不会参加东宫晚宴的。”
满是挑衅的话语丝毫没有影响到铭幽的心情,他笑着入座,动作优雅到极致,连出言不逊的河间王也不得不在心底赞叹他的不俗风姿。
先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铭幽这才将自己端正的坐姿改成半依半靠,一手支头,一手摇扇,慵懒地斜睨对方:“只要有醇酒、美人,别说东宫,就是天宫,孤王也一定会到!”
正暗自赞叹铭幽举止优雅的河间王,忽见铭幽又是从前的懒散模样,所有的赞叹尽数收回,指责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看看你的举止,可有半点皇家威仪!”
“孤刚才的举止可有皇家风范?不过,河间王刚刚看孤的眼神着实让孤害怕……”铭幽吃吃笑道,说到这一段,眼中多了几分意味,“孤王只是稍稍举止端正了下,河间王的眼神都快要直了,若孤继续端正下去,河间王会不会按捺不住……”
“轩辕铭幽!!”河间王明白他所指为何,禁不住涨红了脸,下意识的欲拔出腰间佩剑,触手却是一片虚空,这才想起,佩剑已然在殿外解下,交由随从保管。忽而想起关于铭幽的传闻,哼道,“哼!听说临淄王常常夜宿青楼。为兄劝你,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瞧你刚才的话,轻浮至斯,岂是一个王爷该讲的!”
“少去,为何要少去?要说这世间的女子,真真能让男人身心都愉悦地,也便只有青楼女子罢了……呵,孤忘了,河间王是好男-色的,这青楼便是千好万好,你也是瞧不上眼的。”
河间王轩辕铭渠喜好男风,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却从未有人敢当面说破,更遑论像铭幽这般调侃、嘲笑。铭渠的脸再次变得赤红,拍案而起,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说着,便攥紧拳头欲扑上去揍他一顿,幸而被其他藩王拦住。
“皇兄千万别与他置气,他这人说话向来不过脑子……”
“是呀,皇兄。难得兄弟们能在今日一聚,又何必为了几句言语伤了和气……”
……
七嘴八舌劝了半晌,才有人想到铭渠分明是在等着台阶下,忙转头看向铭幽道:“十三弟,还不向皇兄认错。无论如何,他是兄长,你这做弟弟的说话也太过了……”
“孤说得是事实,怎么就过了?他做得,别人却说不得吗?想我轩辕铭幽,逛青楼便逛了,天下人要说,孤也是坦坦荡荡的承认。不像河间王,天下皆知的事,面儿上就是不敢认。我说三哥,你这样躲躲闪闪,可是要伤了你府上那些‘美人’的心啦。”铭幽悠哉游哉地摇着扇子,慢条斯理道。
“你们听听,他倒有理了!”
铭渠气得脸色发白,血气直冲入脑,这一次他是认真的加大力气要推开阻拦他的兄弟们,好好将这个害他颜面扫地的铭幽揍上一顿。
“太子殿下到~~”
太监及时的唱报声制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铭渠硬生生收回力道,随着众人一起行礼。
太子穿过众人,落座后,便出声相询:“真是热闹。本宫尚在门外,便听到你们的喧哗,但不知在谈些什么?”
众人在太子坐下后,也入了座,没想到太子竟问起方才之事。铭渠面露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因为铭幽揭了他的短,使他恼羞成怒吧。这样有失颜面的事,教他如何说得出口。
其他人也明白铭渠的心思,也都不开口。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见兄弟们都低头不语,太子越加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铭幽出声道,“不过是兄弟们许久不见,难得今日能齐聚于此,互相问问彼此这些年都有些什么新鲜事罢了。”
众人急忙称是。
太子也点着头道:“没错。本宫也是这么想。说起来也是要感谢端妃娘娘,若非她的千秋,我们兄弟想要如今日般齐聚于此,也不知要等上多少年了。”
提到端妃,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瞟向铭幽。他却是淡然处之的模样,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兄弟们难得聚首,”太子继续道,“所以本宫求了父皇准许东宫设宴,与大家好好聚聚,以尽这兄弟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