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待洗漱一番,敷上面膜躺下,侧身看了眼床头的时钟,已然九点了。柳葭拿出手机,欲刷刷微博,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儿发生。一划开手机便看到了三个未接来电,显示是“妈妈”,柳葭心里“咯噔”一下,晚上接连打过来三个电话,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柳葭猛地坐起来,扯掉脸上的面膜,回拨过去。电话响了好一阵儿才被接起,“喂,妈,怎么了?我刚在洗澡没听到”。听筒那里传来的却不是妈妈的声音,“喂,小葭,我是你姚阿姨,你妈妈刚晕倒了,我送她来医院了”。“姚阿姨,谢谢您啊,能麻烦您呆到我妈醒来嘛,我明天晚上的机票才能回来”,柳葭挂断电话,看了眼日历,明天腊月二十七,公司开完总结大会便开始放年假,本想着明天下午再告诉妈妈具体抵达时间的,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噔噔噔”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喂,小葭,我没事,医生说我就是高血压犯了,老毛病了”,张芬有些虚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听到妈妈的声音,柳葭心里的自责和愧疚更甚了。自从爸妈离婚后,妈妈一直独居,要不是今天姚阿姨恰好在场,后果实在是难以想象,虽说从小跟妈妈也不亲,但还是忍不住指责自己作为女儿的失职,平时对她的关心和问候太少了,联系得也不多。自己仿若一个浮萍孤独地飘在北城,而妈妈也独自生活在江城。想到这里,柳葭开口说道,“妈,你愿意来北城生活吗?现在我回国了,你跟我来北城生活吧”,张芬在电话那端停顿了会儿,“妈自己一个人生活得自由自在,才不想跟你一起住呢,再说妈也不习惯北城这样的大都市”。“那这样,妈,我给你买票来北城吧,我们今年在北城过年”,柳葭还是想带张芬领略下自己正在打拼的城市的风采。“那行,也就几天就到春节了,我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了”,张芬继续说道,“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姚阿姨”。柳葭听着张芬的声音,若有所思,今年大概是近五年来第一次跟家人过年吧。
挂断电话,柳葭迅速抢到一张后天上午10点从江城来北城的机票,停在付款成功界面停顿了许久。出国前那年春节,他俩闹离婚,自己独自在学校过春节;出国三年,自己在新加坡独自过春节。今年,终是有家人一起过春节了。可是,似乎心里也没有多么雀跃,这会儿倒是有些沉重。父母家庭的关爱,似乎是自己从小到大都一直渴求的东西,小时候总憧憬着能有一个温暖的家,羡慕其他小朋友一家三口和谐春游的情景,后来渐渐长大了,便不再奢求了,只是不断告诫自己,加倍努力,才能逃离开这个争吵不断的家。自己讨厌那个叫“家”的地方,讨厌只会歇斯底里吵闹的母亲,也怨恨过那个对自己和妈妈冷漠却爱着其他女人和孩子的父亲,也为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自己要出生在那样的家庭。
都道温暖是可以传递的,感染了别人,也温暖了自己。那么,大抵冷漠也是,后来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冷漠。跟家人的沟通越来越少,打电话次数也越来越少,“家”这个字眼在自己心底怕是没有温度的。所以,要说自己对家有多少感情,对父母有多少亲情,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独自在外漂泊的日子久了,仿佛都忘却了‘家’的存在。那么对他们呢,大抵有的也只是为人子女的责任吧,从他们离婚后,便没有主动联系过父亲一次,心里对他的怨恨始终过不去,而对母亲呢,怨恨不再却也亲近不起来。这次就算是给自己和她一个亲近的机会吧,弥补下逝去的亲情。
柳葭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小时候经历的一次次争吵、一场场打闹,一目目小小身影环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的画面,她感觉头痛欲裂,心口仿佛大石压迫般喘不过气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柳葭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走出卧室,来到餐桌旁,咽下一个白色药丸,才重新走回卧室。突然,她觉察到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吃药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看来自己得抽个时间去趟心理诊所复诊了。
“叮”的声音响起,“小葭,晚安”,柳葭扫了眼手机,“呵”的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