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笃悠悠走来个肥胖的管事,在何管事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老何,这些要送往京畿道,咱们通州那边的钱铺与当号里头不是还有现银么?推着这么重的银箱赶路不方便,倒不如叫人从通州那边送过去,岂不省事?”
“好啊,你去传话。那边账上还有五十万两,教他们立刻弄四十万两出来。”何管事乜向胖管事,这是教织女楼灌了黄汤了!
胖管事果然小窃喜地走了。
何管事不放心,教两个小厮跟着他去了。
押送货物的队伍分别从几个绸缎庄、茶叶庄出发,分批陆续朝城外赶。
夜间酉时,池府的角门缓缓打开,一队马车同样流水而出。
……
“呀~呜呜呜~”
四周传来高高低低的抽泣声,此起彼落。
盈持疼得浑身颤抖,连哭的力气都想省下来。
跪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膝盖下垫的全是碎瓦碎砾。
尖锐的瓦砾穿破衣料戳进细嫩的皮肉,刺进骨头里,跪了一个上晌,两片膝盖处的布料已从殷红变成暗红。
“pia~ pia~ pia~”
敞厅里传来闷棍的声音,一下、两下……二十下,还在继续。
“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啊,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哀求过后,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传遍庭院的每个角落,令所有低声哭泣的都怔了怔。
“啊~”
还是那个声音,转眼却见两个臂粗膀圆的婆子直挺挺地拖着一个丫鬟出来,那丫鬟瞪着眼摆着手,形状如癫,满嘴是血,边叫边喊:“别打了!别打了!”
跪在院子里的丫鬟们木雕泥塑般齐齐望着她。
“啊~”地一声,突然在盈持身旁响起,把盈持惊得撑在地上的手动了动,同样被碎石瓦砾磨得血肉模糊的掌心传来加倍的痛楚,禁不住又是一阵颤抖。
她身边的丫鬟,十四五岁年纪,看到那情形吓得直打哆嗦,眼睛发直,双手胡乱地抹着脸,根本无处安放。
“下一个!”敞厅门口,管事媳妇绸衣丝履地亮了亮相。
话音方落,又过来两个婆子,揪着一人的手臂架走,那丫头吭都没吭一声,似是吓瘫了。
盈持的前方空了。
这一次并没有等太久,因为那丫头根本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敞厅里一顿棍棒,很快,人又被躺着直挺挺拖出去了。
今儿一大早,池府大门紧闭,护院加了一倍,整个府中鸦雀不闻。
她们二十来个丫头突然被棍子叉在脖子上,押到议事厅院子里,教跪着瓦砾等候发落。
池夫人发威了。
“呜呵~呜呵~”盈持听见身边那丫头吓得不轻,脸色惨白,整个人抖得如同作呕。
“别怕,很快就没事了,别怕。”盈持小声抚慰着她,抬眼看了看日头,眼下应是未时二刻。
“下一个!”
婆子矫健的步子出现在盈持眼前,盈持手臂上被四只手狠狠掐了几下,被揪起衣领拽着拖行了一段,“咚”地扔在敞厅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