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赫微微颔首:“文若所言,鞭辟入里,朕有些明白了,继续说下去。”
“遵旨。”荀彧砸吧砸吧了嘴,刘赫见状,打趣道:“文若话说了不少,这舌头定是累了,故此抗议吧?来,喝杯水再说不迟。”
“多谢陛下。”
荀彧双手接过了刘赫递过来的水杯,将一杯温水喝完之后,顿觉喉中十分舒爽。
“综上所述,臣断定,此番众臣压下了今年推举贤才之名单,不过是为了赌一时之气,只为向陛下施压。其目的,表面看,是为让大猛将军受以极刑,实则是要打压陛下边那些没有家族依仗之人,借此逐渐让他们自己的后辈门徒,占据朝中、军中的各处要职,以光耀门楣,显赫家威。”
“朕自然明白他们用意与图谋,也正因如此,此事朕才断然不能退让半步。”
刘赫态度极为坚决。
如今朝廷局势十分明朗,朝中大臣,除了钱理、霍清、孟建、石韬等少数几人之外,其他绝大多数,都是出豪门望族,他们不必太过仰仗自己这个大汉天子,只依靠自家的名声地位,就足以在朝中立足,甚至平步青云。
而军中的诸多大将,则恰恰相反,几乎没有几个是大族出,都是自己从狼调县开始,一路培养出来的,他们从头到尾,只忠心于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家族背景可以依靠,也没有必要去依靠。
而这一点,偏偏就犯了那些世家的忌讳。
以往整个天下的官吏,九成九都和他们有关,不是自己晚辈,就是自己学生,他们爬得高,对这些家族也大有好处,正是如此,才保证了众多大小家族,从东汉初年,一直兴旺到了现在,经久不衰。
一旦官场中越来越的官员,和他们没有这样的关联,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势力、声望,会大受打击。
尤其是近年来,刘赫对关羽、钱理、荀彧等人过于依仗,关羽等人统帅重兵,崔钧和二荀,谋划有方,执掌朝局,暂且不论,单单说那钱理,还不到三十岁,竟然成了京畿重地的秩比两千石的封疆大吏,距离位高权重的九卿之位,也仅仅差了半级而已。
并且这些年,攻下了冀州、凉州,以及新建了云海郡之后,刘赫重用的地方大员,也多是以自己人为主,荀谌、崔均、赵谨、霍清等等,都是战略要地的一郡太守。
连几年前还是军中小将或地方区区一个县尉的诸如吴勤、杜宪等人,如今也至少是一郡都尉,而且他们都不到四十岁,后再立功勋,执掌一郡大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眼看着这等局势愈演愈烈,这些世家如何能够坐得住?
且不说他们了,连崔烈都心有犹疑,所以哪怕是看起来圣眷正隆的他,在朝中也渐渐退居幕后,在刘赫与世家发生冲突时,他也不像以前那般积极响应了,就是担心一旦世家衰弱,而自己两个儿子百年之后,那崔氏也难免会落得一个衰败的下场。
刘赫对这些都很清楚,只是战事紧迫,军务繁忙,再加上世家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自己也懒得去管了,如今他们既然主动出击,那自己当然也没必要忍让了。
而荀彧的一番话,正中了刘赫的下怀。
他追问道:“那依文若之意,朕该如何应对?”
荀彧却说道:“臣以为,陛下最好的应对之法,便是不加应对。”
刘赫双眼一亮,久久没有说话,口中咂摸着他这句话的深意。
“不加应对……不加应对……文若的意思是……以静制动?”
“陛下英明,臣正是此意。陛下对他们之所作所为,既不加以叱责,更不施以责罚,任他们为所为,陛下越是如此,他们越以为陛下心有顾虑,甚至有妥协之意,如此一来,他们便会愈加放肆,待到一定时机后,便会将所有压力,抬上朝堂,然后将大猛将军一案,旧事重提。如此行事之时,焉能没有过错与疏漏之处?一旦有把柄被陛下握在手心,这局势自然由陛下掌控了。”
刘赫听得眼光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