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焦急急地等了三天,实在如坐针毡,决定自己亲自出门走一趟,恰好这时传来消息,二皇子的军队已进入京效百里之外歇宿,线报人又说,经过查实,二殿下没在车队之中,但车队里被关押了一个嫣支公主和一个嫣支王子,猜测大概是被俘虏回来的人质。
这一下倒使卫逢吉没再急着出门亲自去打探齐亦梵的下落,叫来自己官至司隶校尉的长子卫霖愗打着商量,司隶校尉是个监察官,是和御史并行但互不相属的两个监察系统,司隶校尉直接对皇帝负责,对京畿和京郊的文武达官进行监察暗访,因此京中京郊有任何风吹草动,他总能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二殿下的军队掳回了一个嫣支公主和王子,这个事你可知道?”卫逢吉问道。
卫霖愗今年约莫二十出头,肤色因长期在外波动而被晒得略显黝黑,一双神朗夺目的眼睛显现此人绝非庸碌无能之辈,轮廓分明稍显犀利的唇形有着几分狠劲,他的正室妻子便是与太子齐亦盛极好的大公主青岚。
“这个事我前些天已经知道了,二殿下在嫣支驻军半年有余,几乎将其内部权力重洗梳理,俘虏两个贵人,尤其是那个梅朵公主回来也属常理,爹难道对此有什么疑问?”
卫霖愗是青岚大公主的额驸,而二皇子齐亦梵是青岚公主的同胞皇弟,相较于跟太子齐亦盛的亲密程度,他和齐亦梵却是姐夫小舅子,两人的交往也就来得更为密切,卫霖愗对他并无一丝疑惧之心。
卫逢吉对卫霖愗的隐瞒不报似有不满,说道:“你既已知道此事,为何不早点告诉为父,如今二殿下行踪不明,车队里又押着两个嫣支人质,若不交清此事,难保为日后留下隐患。”
卫霖愗不解道:“二殿下每回发军报回来,都会附一份给爹,里面把嫣支的大小事情都说得十分清晰,不知为何爹会说此事不清,爹所言隐患孩儿实在不明。”
卫逢吉叹道:“二殿下每回都会给为父捎来一份是不错,可二殿下这人你也知道,到底是七分真三分假,还是三分真七分假,连陛下都辨不清楚,何况是你我?”
卫霖愗一听此说,不由笑道:“原来爹担心的是这个,二殿下这个人孩儿了解,就是机心重了点,为人是不坏的,他以往惩戒的也都是些十恶不赦的贪官污吏,朝中若少了像二殿下这般能为民除害又临危不惧的,只怕这世道还不那么太平了。”
卫逢吉气笑一声,拿手点了点他道:“为父知道你从小就跟他好,整天学了他只知道胡闹,这会儿又在替他说话,其实还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
卫霖愗虽是精明,被老父这么一说,也由不得害臊地挠了挠头,笑道:“可孩儿尽忠职守也是事实啊。”
“是,为父可没说你没有尽忠职守,不过这回你可让爹有些失望了。”
“爹肯定是说找二殿下的事,这个事我一直放在心上呢,他丢不了的,孩儿早晚找他回来,出不了事。”
卫逢吉正了色,站起来道:“找二殿下的事不能耽搁,日夜派人去找,眼下你得跟为父先去一个地方。”
卫霖愗跟着起身,想了想说:“听爹刚才的意思,难道爹想亲自到京郊去看一看?”
卫逢吉点点头,“二殿下如今不在军中,眼看他们就要回朝,不去看一眼,为父放心不下,你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
“我好饿啊,有没有人给我送东西吃,你们这些人都死光啦,一个个都听不到本公主叫唤吗,本公主要被闷死啦!”
话音刚落,车帘外钻进一个士兵来,端来一盘精美糕,加一碗蜜羹甜汤,放在车辇的矮几上,掉头就走。
“喂,你别走,哑巴吗,不会说话啊?”
士兵不敢回头,一溜烟跳下了车。
“你们这些人,都把本公主当囚犯了不成!”
阿莲娜从一个月前进入元汉王朝境内开始,就不再被允许离开车辇一步,即使是之前未入汉境,阿莲娜的每次下辇透气,也必须由数十个汉兵,有时甚至是玄鹰亲自陪同,以免她再故技重施,再度落跑一次,阿莲娜闷在车辇中整整一个多月,都快自己在里头给闷臭了。
好在,炎热的夏天已经过去,金风送爽,而且卓桑每天都会弄来洗澡水给她洗身两次。
阿莲娜一口气吃完糕点和甜汤,卓桑像算好了时间端了洗澡水进来,宽大的车辇内后身隔了一间盥洗室,说是盥洗室,其实是个茅房,拿来解手的,解完一次手,这粪桶都必须被清洗一次,卓桑刚一踏进盥洗室去拿浴桶,一股异味扑鼻而来。
“哎呀,公主,你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很准时的吗,怎么最近老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你身子该不是紊乱了吧?”卓桑一边开始清理盥洗室,一边抱怨。
原来是阿莲娜的月事又来了。
阿莲娜倒在榻上哀声长叹,“还不是这该死的车队,颠簸来颠簸去,内脏都要被震出来了,只放点血算好的了,”说到这里,又跳起身来,隔着气味轰轰的盥洗室帘子问道,“哎,卓桑,这两天去看过仆丘谷萨没有?”
她被禁止去见仆丘谷萨,只好由行动自由的卓桑去代劳,卓桑倒也聪明伶俐,每隔三天都会去看一次仆丘谷萨,看他被人欺侮被人打没有,但是不管是他被人欺侮了还是被人打了,她回来总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她可以很尽责地告诉自家公主,她去看过了,他还活着。
“我去看过了,他还活着呢。”经过无数次复制粘贴的话,很顺溜地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哦,活着就好。”阿莲娜每次的反应也是这样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她躺下了又思绪飞扬地说:“奇怪,二皇子连着三个月都没有出现,是不是死了?”
卓桑卟哧一下,笑了出来,把头从帘子里钻出来,笑道:“二殿下怎么会死呢,他一早就先回洛京了,公主还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