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一大概是见惯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她的哥哥很久以前受过伤,无法行走,后来的几年又一直病着,错过复健的最好时机,是常年坐在轮椅上的。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和他的哥哥完全不同。
他的眉眼深邃,人虽清瘦却又骨骼分明,失明前,他一定是个有着健硕肌肉的男人,所以他身上的病气不重,却又带着些沧桑的愁苦,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极具雄性荷尔蒙的美感,让人恨不得凑过去,抱住他,或是伸手抚平他紧蹙着的眉心,调戏他,消耗他。
推他进来的护工似乎很了解那个男人的习惯,躬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没关系。”男人默默道。
护工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了。
那个男人缓缓向拾一的方向转过头来,眼睛里看不出半分焦距,他确实是看不见的……
若是看不见又为何非要盯着她这个方向瞧?
拾一搞不懂这个男人骇人的习惯,又总觉得他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吸引力。
她喜欢看着他,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吧。
拾一是被惯坏了的性子,仗着自家哥哥的宠爱和势力,到了哪里都是为非作歹,无法无天。
什么事情想做,自然依着性子便做了。
“嗨,这位病友!”
她冲着那男人的方向试探的喊了声。
昨天检查室外,护士叫他“顾先生”,顾这个姓不多见,他自然是个中国人。
那男人果然有了反应,他的眉心蹙了蹙,脸上蒸腾起几丝惊异、几丝烦闷。
可他却抿着唇瓣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想搭理她。
拾一拉了拉身上的线衣,手臂还是瑟瑟的痛,她一直在发烧,整个人都是懒懒的,不想动弹,索性便这样,隔了一好远的距离继续对他喊话。
“病友,你得了什么病啊?”
“……”无言。
“病友,我的名字叫做楚拾一,我的家人都叫我十一,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人依旧无言,却愈显烦躁。
顾垣城显然不想搭理远处那个聒噪的女人,眉心蹙着,松了轮椅的固定阀便要调转方向离去,奈何他看不见东西,一切都成了障碍。
轮椅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动弹不得。
拾一便看着那个男人用大手控制着方向轮,在和地上的石子儿较着劲儿。
一下不行,又一下,再一下不行,更用力了些。
忽的,他便不动了,似乎放弃了挣扎。
他慢条斯理的从口袋中摸出了手机,凑到自己的面前。
只听哒的一声,面部识别解了锁。
下一步,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男人,竟然拿稳手机,利落的在屏幕上扫了几下,拨了个电话出去。
拾一似乎被一个盲人如此酷炫的操作吓到了。
真厉害!
不知道该称赞如今的科技实在发达,还是该说眼前这个家伙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智慧。
苹果手机直接呼叫siri拨出电话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为难自己?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竟然还要固执的寻求和正常人一样的操作……非但不显得笨拙,竟还将自己安排的这么明白?
当真是长见识了。
显然,那个男人想要离开这里的操作扑了个空,电话拨了出去,却没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