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衿只感到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沉重,在混沌之中似是听到一声富有磁性的呼唤,“小简。”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转动,一些零散的片段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闪现。
一抹粉红色的小身影,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揉了揉面前像个团子般缩在一起的小孩儿,“从今天起,我就叫你阿晏吧。”
温馨的院落霎时扭曲,被一片血红充斥。被火药轰炸得发黑的城墙之上,一抹火红色的倩影迎风而立,面上的清泪如断了线的珍珠。
火红的身影缓缓倒下,似一片残破的绸缎,从城墙上飘然而落,“阿晏,等我。”
喻子衿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眼睛里嵌着几缕血丝,神情恍惚,四肢酸软,全身无力。
抬眸环顾四周,只见木墙上挂着一件看似经久未用的蓑衣,蓑衣下的木桌上,放着一个香火供奉着的排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目光所及皆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喻子衿只记得,自己本应该呆在行刑台旁边的茶楼厢房内,却不知为何,脑子一晕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便是如今这番模样。
吱——
木门被缓缓推开,似是原先屋内的光线过于昏暗,外面的强光突然照射进来,视野霎亮,喻子衿不禁伸手挡住双眼,偏过头去。
待适应了一会儿,睁开眼,就看见一位身子有些佝偻的老妇,持着一托盘缓步走进。抬眸瞥了一眼坐于床边适才清醒的喻子衿,便很快移开视线,神色未变,更是不做他言。自顾自地走至一旁,移了移木桌上的香炉,将一菜一汤放上,随即便准备转身离开。
当下无人,又不知自己的处境为何,喻子衿蹙了蹙眉头,扬声发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一语作罢,老妇并未因此止步,反而仿若未闻,径直离开。
“这里是北原白城。”木门并未如预期般再次关上,反而还从外面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
百里殊信步走进屋子,勾了勾唇,“郡主休息的可还好?”
喻子衿眉头紧皱,北原?白城?自己是昏迷了多久,竟已被带离东启境内。再者百里殊乃南岳青王世子,怎的自己的国家不回,反而来这横跨东启的北原?
还有,自己是从晏城便失去了意识,当时林潇是去处理陈平的事,若是回来后发现自己不见了,怕是会很担心吧。只是,他大概不知,自己如今已身在北原。
抬眸瞪向悠闲而立的百里殊,心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且不说他在晏城时的古怪行为,如今这番又是意欲何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哪。”百里殊的眼神忽而变冷,收起了素来一副颇好说话的面孔,声音逐渐放低。
“你究竟想干什么!”喻子衿见状心下微惊,却仍表现出无畏无惧地模样,朗声而言。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似是错觉,百里殊又是一脸笑意盈盈,“今晚好好休息便是。”
语罢,不等喻子衿有所反应,便转身而出,一挥衣袖,木门应声而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今晚?尚不知已经过去多久,如今醒来,百里殊的目的也不甚清楚......但他怕是已有行动。望了眼墙上的蓑衣和香炉,喻子衿艰难起身。
取下挂在墙上的蓑衣,略微折叠一番,将其塞进被中,再稍作调整,装作床上有人的模样。随后将香炉中的燃灰倒出,洒在素白的罗裙上,再用沾满燃灰的手,抹了把脸,悄声躲至门后。
夜幕降临,似是上天有意偏袒,云层紧凑当空,掩去了月色的光华。喻子衿隐于门后,藏匿于黑暗之中。
吱——
木门缓缓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蹒跚而来,依旧手持托盘,朝木桌而去,并未发现趁暗偷偷从门后出来,悄声溜走的喻子衿。望了眼床上似是睡着的人儿,默然转身离去,轻轻关上房门。
喻子衿从屋外的房柱后探出脑袋环顾四周,夜色昏昏,只能辨清自己似是处于一幢普通单立民房中,沿小道而走,便能离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