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走过去环抱住妈妈的腰,将下巴抵在李隽香肩膀上,缓缓说:“妈,我真的好爱你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我永远都不会长大,也不想长大。”
李隽香包汤圆的手顿了一下,眼睛隐约有些红,但还是故作凶道:“抽什么疯啊,我正忙着呢,要腻歪找你爸去。”
卜父也放下保温杯,走过来抱住这母女俩,说:“一个老情人,一个小情人,我也好爱你们啊,真是幸福。“
本以为是合家欢乐其乐融融的一幕,却被李隽香的一声河东狮吼,打破这甜蜜的一刻
“卜立强,你说谁老呢,活腻了吧。”
最终是卜善在边上看见他爸的耳朵,被隽香同志那沾满糯米面的手死死给拧住。卜善偷笑,姜还是隽香的辣,耙耳朵怕老婆果真不是传言。
——
元宵节两天后,卜善就离家了。
离开的时候那就是她们家上演的最后一出戏,惜别离。李隽香从得知这个消息,嘴上没说什么,但还是言不由衷地红了眼。
卜善故意跟李隽香说:“哎,我不想回去了,还是待在家里舒服。”
李隽香一边抱怨怎么这么早就要返校,一边又往鼓胀的行李箱里硬塞着各种东西,说道:“你也不能舒服一辈子啊,总会长大的,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宁愿你一直都像小时候一样。”
这大概就是父母的通病,孩子小的时候盼着赶紧茁壮成长,等长大后,又希望她们不要长大,也希望自己能够永远不会老。
只有这样才可以陪她们久一点,再久一点......
毕竟社会冷暖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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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父母的双双注视下,卜善上了出租车。开车之前,李隽香拉着卜善的手,以一种极为担心的口吻,殷殷切切,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一个人出门在路上多留点心眼,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搭话,看好手机和钱包。”
卜善没有让爸爸开车送她,怕到机场时穿帮。她对父母撒谎了,说是因为画要存在美术馆,需要提前跟负责人商量其中细节。
但其实是前一晚上接到陈栩谦打来的电话。
他玩笑道:“一个人在上海,没有什么过年的氛围。”
卜善问:“那你想我吗?”
陈栩谦当时笑着答:“想又怎样,你又不在。”
当时她还暗暗得意,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在。随即就做了人生中第二个疯狂的决定,去上海找他。
人这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为了溜出家门对父母撒谎,长大以后为了留在家里而对朋友撒谎,这大概才是成熟的标志。
在机场候机时她手机响起来,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
颇感意外......
电话那头背景声很是嘈杂,感觉得到有很多人。
但还是可以在喧嚣中捕捉到陈栩谦的声音。
他说刚遇到苏邰问她画怎么样了。
卜善看着自己身旁立着的那两幅画,笑着答:“差不多了,你让她放心。”想了想又说,“晚上又要去哪玩?”
他电话里喧嚣的声音渐渐消停了下来,应该是离开那地方。
“怎么,还查岗呢?”陈栩谦笑说。
“谁查岗了,就是随便问问。”
“我在翟麦的局上,晚上......应该就在这睡吧。”陈栩谦说这话时故意停顿一下。
“哦......这样啊。”
后来俩人又闲聊了几句,卜善怕一会候机播报,被他听到那就不算惊喜了,于是匆匆挂断电话。
刚还在压抑的机场,现在就来到灯火辉煌的霓虹灯下。
她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两幅画,手在发抖,太沉了,也太冷了。
站在机场接机口处,身边拉客的小车司机,在卜善身边招呼问:“侬现在到啊里得去啊。”
卜善抱歉笑着直摆手拒绝,思绪在脑海里盘旋。
半个小时前,她给陈栩谦打电话说到上海了,他语气很是讶异,一时她心里也没谱,有点怕陈栩谦怪自己不打招呼就来了。
阴冷的冬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卜善的脸,想着陈栩谦挂电话最后一句话。
“在那等着,别乱走。”
反而安心下来了,她现在是真的不敢乱走,怕陈栩谦一会儿过来找不到自己。
天也越来越冷,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干净的道路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她看着一辆辆迎来送往的车,每当一辆车停下来,都期望那车的主人是陈栩谦。
正发怔的时候,一辆车停在离她不远处,打了两下喇叭。
卜善抬头仰望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那人,即使带着口罩,她也知道那是陈栩谦,他朝自己走过来。
她就这样望着他,望了又望。
可能因为下着雨,雨点细细沾染在陈栩谦的肩上,在路灯昏黄的剪影下,远远望去就如过场电影。
敌不过此刻的有你真好。
直到陈栩谦走到卜善面前,卜善都没回过神儿。
陈栩谦拧眉说:“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搞突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