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善给他的备注是“a陈栩谦”,总觉得这样他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趟在通讯录的第一位。
但她没有直接拨出,而是将熟记于心的号码在按键上一个一个敲击出来,像在完成某种特殊的仪式。
电话临到接通想到他可能不方便接电话,还是发了条短信:“在忙吗?北京下雪了吗?”
虽然是很简单的话语,其实涵盖很多意思,她始终做不出来很直接去问他到底在哪里,只好佯装询问北京是否下雪。
陈栩谦要隔很久才会回她,说现在不忙了,应该在下吧。
卜善看着屏幕上的那句“应该在下吧”。
那就是不在北京了,又去上海了?
可现在是过年期间,不应该去上海出差呀,她拨通了电话,音筒里传来“嘟......嘟......”
心也一下一下被拨动。
电话被接听后她听到了熟悉浅浅的声音。
“喂......”
卜善压制住语气平淡说:“我正在画美术馆的画,没有思路,怎么办啊?”
那边传来低低地笑声,还有杯子与桌面轻轻的磕碰声。
“你学美术的,还问我?”
“就是不会才问你啊。”
她站在窗前,手指缠绕着窗帘上的流苏,有些心不在焉。
陈栩谦难得没有跟她贫嘴,认真思绪片刻答:“你看美术馆大体是什么风格,要不就随着它走,要不然也可以尝试剑走偏锋行另一种,应该也挺特别的。”
其实她最开始没报什么打算,只想听听他声音而已,才打着没灵感的幌子拨电话给他。
但没想到居然被他这么一点拨,反而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们俩后来又聊一些无关重要的话题,大概就是问最近过得好不好,天气怎么样,冷不冷。
不过卜善倒得知陈栩谦最近不在北京。
他会在上海待到这个月的月底......
接下来的十多天,卜善几乎都是待在房间里作画,没有怎么出过门。
李隽香见女儿这次的画可能要摆放在美术馆,看她又如此重视,也不再继续天天念叨。只默默地帮她洗画笔、清理画具,时不时也会给她提一些建议。
但卜善最终还是没有采纳,因为她对这画已有明确的定位。
画好了那天,卜善看着面前这幅半人高的画品,这是这段时间最满意的一幅。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自己衣服上乱七八糟的颜料,是她刚刚不小心碰到的,但此刻也觉得十分的顺眼。
站起身想把房间收拾一下,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蒋仲之。
她迟疑了两秒有些惊讶,自从蒋仲之出国后,除了每逢佳节会通电话。但大多都是蒋仲之兴致勃勃诉说国外的风土人情以及无聊不好玩之类,或是聊些家长里短,平时联系的也不算太多,这一周着实是有些频繁了。
“放假在干嘛呀,听我妈说好久都没见你出门了。”蒋仲之的声音透出笑意。
“最近在家画画呢。”
“什么画,这么久都不出门?”
“朋友介绍存在美术馆的画,才画完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美术馆?”蒋仲之怔了几秒,“是张季卉介绍的吗?”
“不是,新认识的朋友。你呢,国外过年氛围怎么样?”卜善扯开话题,怕一会儿蒋仲之还要问些什么,而自己又做不到在熟悉的人面前撒谎去
骗他,只好先结束这个话题。
蒋仲之犹豫了片刻,语调平平迟疑说:“该不会是男朋友吧?”
这次轮到卜善怔住了,他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出来,自己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嗯......”
沉默了一阵,不知有意无意蒋仲之再开口后,就避开了这个话题聊了些其他,但在最后临挂电话时。
蒋仲之说:“小善,交了男朋友其实挺好的,要是他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帮你揍他,敢欺负我妹妹。”
听到最后一句话,卜善眼眶有些湿润。
这些年她一直很感动蒋仲之对她的好,但也打心底将蒋仲之当成哥哥,或是最好的朋友,但绝不是恋人。
她怕自己会将气氛弄得越来越尴尬,故意放轻松道:“嗯,没人敢欺负我,你还不知道我嘛。”
不知怎么,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笑起来,如同以往一样,但这笑容的背后涵盖的意味并不相同。
挂电话后。
在漂洋过海另一岸的蒋仲之,这才将紧紧贴在耳边的手机放下。因为太用力屏幕上都有些模糊,如同他自己一样。
他嘲弄地笑了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成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也有了男朋友。自己也不再是她除家里人以外,最亲密的异性了。
此刻五味杂陈一起涌上了心头,体会不出如今是哪一种味道,挺奇怪的。
而卜善更多是释然,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也让张季卉漏嘴,今天这样讲出来反而更畅然。
晚上李隽香在厨房忙活个不停,说是明天是元宵节,要提前包一些汤圆带去奶奶家,做饭的时候活儿会少一点。
卜善本来想告诉李隽香明天就见她将花生馅的汤圆,单独包好存放一边时。又有些舍不得,整个家里只有她喜欢吃花生馅的汤圆,虽然每次只吃寥寥几个,但李隽香依旧还是会包许多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