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工夫让谭怀玠尝尝甚么叫“文人之怒”的陈晖只好憋着,勉强面不改色地同小皇帝贺霄和蔺太后告了退。
待出了紫光阁,陈晖大步流星走在前头。谭怀玠腿脚一直不大好,一路小跑跟在后面,满头大汗追了好半天,总算是跟上了。
谭怀玠冲着自家舅兄拱了拱手,颇有些讨好地笑了笑:“伯朝兄。”
陈晖仄他一眼:“贤弟何事,不妨直说。”
谭怀玠两条长眉蹙在一起,忧心忡忡道:“小弟不在这几日,月儿……月儿如何了?”
这话问得陈晖心头火起,但又不好当街跟他掼乌纱,只好火冒三丈地忍着,冷声道:“谭贤弟这话是何意?为兄的愚钝,实在是听不大明白。你自家妻室,来问我有何用处?”
这话一出,谭怀玠就知道他是恼了,赶忙上前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好话说了一箩筐。
陈晖本来也不是真心要为难他,脸色也稍有缓和,只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家中水浑,今后做事就应当思虑周全些,听你训诫余小世子的时候大道理说得比谁都多,怎的放在自己身上就全忘了呢?”看他脸色懊悔非常,又补了几句,“你放心,月儿究竟是我自家妹妹,我与仲温不会不管的。但日子终究是你们夫妻二人在过,我们这回尚且还能杀去谭家给她撑腰,那今后呢?若是我们知晓的不及时,或是不便插手的时候该怎么办呢?你如今尚且年少,但过两年也到了及冠年纪,该怎么稳妥不必我再教导了罢?”
谭怀玠赶忙一阵“是是是。”
二人说话间,便已走出了宫墙,各家马车就在宫门外候着。
陈晖掀了车帘要上车,却顿了顿,又对谭怀玠道:“若是当真担心月儿,你自己回家一见便知。不过大喜大悲到底伤神,你自己多留心。”
谭怀玠应了几句,刚忙上车往家赶去了。
甫进了谭家的门,从进大门口开始,一路全能听见“二爷回来了”,他几个弟弟一溜儿小猫儿似的扒在堂屋门口,全都张着眼睛瞧他。
谭泽端端正正坐在堂屋中,脸上没甚么太大波澜,做做样子一般等着。
谭怀玠上前去见了礼,随意寒暄了几句,便按捺不住问道:“二奶奶人呢?怎么不见?”
谭泽扬了扬下巴:“早也不爽利,晚也不爽利,在自己屋中歇着呢。”
谭怀玠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心不在焉地跟他爹牛头不对马嘴了几句,就要告退。
快要中秋了,挂在天上的月亮一日满过一日,只是暂且还没满成个大圆盘子脸。谭怀玠顶着这么个月亮几乎是一路疾行,一刻不停地跑回了自家的院子。
等到他瞧见陈月蘅的背影的时候,才略略放下心来,站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月儿。”
陈月蘅正喝药,闻声骇了一跳一般,丫鬟手里的药碗汤匙叮叮咚咚响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