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爬上她喉头,堵的生痛,“不,都是我的错,他们说得对,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死。”
他知道她一直放不下,“如果没有你,她就能过得好吗?其实,有时候活着才是更痛苦的事。所以,你没错。”
她苦笑,“那是一条命啊!”
他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命?命是什么?是幼子被鞭子抽打至死吗?是无辜之人成群的被洪水卷走,没人救吗?是纨绔子弟横行霸道,为祸四方,称霸称王吗?是黎民百姓饥不果腹吗?是战场之上你死我活吗?看重命的是谁呢?”
她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痛苦,真的是不了解,跟他相比,自己这点痛苦又算的了什么呢!
“身为将军,可我讨厌战争,讨厌战场,你说讽刺不讽刺?为何就要争的你死我活才罢休?为何要将天下占为己有?天下明明那么大,却容不下一人......”
原来他一个人竟然背负的这么多,满是不为人知的一身伤。她的心开始抽搐,微微泛疼。
此时,他特别想念远在北宛的父亲,想念从没见过面的母亲,仰头,灌酒,胸口闷疼,两行泪从他的眼角落下,瞬间湿了脸颊。
他说:“人间多事求不得,一不能求天下太平,二不能求和乐齐家,三不敢求深情共白头。”
她只觉得胸口处绞痛,入府两年,她从没见过公婆,从吴妈口中听说过,他出生就失去亲娘,父亲去了远方,无诏不得回。所以,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他想爹娘了......
她越想越痛,痛到无法呼吸,早已泣不成声。
她扬起酒坛,对着天上,遥遥相举,心说:“母亲大人,我是您儿媳,您安息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定会陪他到尽头。”
仰头,喝进酒坛里的残酒,把酒坛狠狠抛出去,也不知落在哪里,清脆的破裂声划过夜空。
疏禾从没这么心痛过,她想把自己的所有柔情都给他,把所有温暖都给他,把所有爱意都给他,心给他,人也给。
扳过他的肩,凑上去,用尽她全部的心意温暖他,一股柔软的爱意从他唇边漫遍全身,温情将他包裹。柔软的手爬上他脸颊,轻轻拭泪。
她说:“我会一直在的!”
他将他揽入怀,心痛到抽搐。却是不敢奢求这份情意的。
他说:“我怕,有一天,你会恨我;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她静静的看他,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四目含泪相对,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恨你,也不会离开,我会,一直在。”
紧紧拥抱,从他肩上望出去,是一片烟火,她觉得那烟火太刺眼,突然就不喜欢了。
良久,她说:“我不想看烟火!”
他问:“那你想看什么?”
她说:“我就想看你!”
他轻轻的搂住她,无声无息的落下,抄手抱起她就进屋。
房内,烛火摇曳,香溢盈盈,脉脉含情的双眸相视,他的脚步慢的好像没有尽头,仿佛走的是整个今生今世。
他问:“有那么好看吗?”
她说:“有,永远都看不够!”
他问:“永远是多久?”
她说:“永远就是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
他将她放下,搂入怀,薄唇覆上那人的额头,腾出一只手取下她的发簪。
三千青丝纷纷垂下,半遮玉面,眉目含情,楚楚含羞。流影转面,入榻抱绮丛,幔帐放下,华衣退却露月光流华之雪肌......
月来云破,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