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两坛酒,轻轻跃跃的向他跑过去,关暮远好喜欢她向自己靠近的那种感觉。
他伸手将她整个人接住,一跃就飞走,她把钱袋塞回她自己的腰间,怀抱两坛酒,痴痴的笑。
他问:“你笑什么?”
她说:“我好像从没跟你喝过酒呐!”
他不语,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两人在沉沙关不远处共喝一壶酒,往事不敢想,一想心就碎。
两人落在将军府的屋顶,并排坐下,她把怀里的一坛酒递给他,把钱袋也塞进他的腰间。
她说:“我特意买的‘白云间’,就想试试,喝了这酒,是否真的能感觉自己在白云之间飘飞。”
他接过酒,笑着说:“那就试试。”
她打开自己手里的一坛酒,对着天空倒了些许出来,说:“第一口,敬天地,祭鬼神,保大原子民安居乐业!”
他看着她,许久说不出话来。
尽管她失去了记忆,习惯却从未更改,她的每一个能让他想起回忆的动作,对他都是一种折磨,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更讽刺的是,以前她为自己的子民祈福,现在却为别人的子民祈福,他的心,他的情,他的人,都何以堪?
两坛相碰,各自仰头,在这一刻,他逼迫自己、努力让自己放空。
两人坐在屋顶看远处的灯火,一人一坛酒在手,有一种一坐就能坐一宿的感觉。
害怕她不小心跌落,他一直紧紧将她揽住,她倒是不在乎。一坛酒很快减半,各自有了一点心事上头。
酒真是个好东西,能让心事发酵,最后膨胀开来。
她要跟他背靠背的坐,他依她。
两个人紧紧相靠,能感觉到彼此的温度,她想:“要是能这样到天荒地老,该是多好!”
人世间,哪有什么天荒地老,只不过是人们自欺欺人的自我祈祷罢了。
她举着酒坛,意思是与他干杯,他也是同样的动作,各自以为对方看不见,就能放肆的喝,把自己灌醉。
殊不知,心事和情绪是可以传染的,习惯也是可以传染的。
浓烈的酒绕过舌尖,直入肺腑,升腾起一股热流,流窜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最后激起一种力量,一种说真心里话的力量。
若是没有酒精的催发,埋在心底的伤痕,谁又能真的敢直面自己深藏的内心。
轻抿一口酒,她靠在他背上,问:“你有过后悔的事吗?”
他不知她为何会如此问,但他就是想回答,那断崖是他心里的死穴,他没勇气说出的伤疤。
他说:“有!”
她看着远处,神色暗淡,“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将军,也会有后悔的事,我还以为,只有我有。”
他大灌一口酒,冷笑自己,“无所不能?呵!一人,战场之上护不得,人从自己面前跳下断崖,又跳不得。我对的起天下人,却也对不起一人。”
她沉默良久,“你是有苦衷,你是万不得已,你还记得他,他九泉之下定会理解你。”
他不说话,远处的灯火弥乱了双眸。
她轻轻的说:“你知道吗,我害死过人。你是不得已,而我没有不得已,就是害她丧了命。”
她想起挽月楼的珂珂,想起她最后躺在床上的惨样,心就痛。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良久,开口说:“那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