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真是可笑,他一个自幼生于名门正派的少年,却向往于水月宫那样亦正亦邪门派的生活。至少那里不会有这样多的纷纷扰扰。
拼尽全力,他终于逃脱。
即使没有神功加持,他从苏晔之手下逃离也是绰绰有余的,他算准了苏晔之会对他手下留情。
欲望,一旦沾染,便再难逃脱。后来,即便没有致幻的药,每到夜晚,他都会无法自持。
这样肮脏的他,早已无颜面去提起阮年的名讳,可直到如今,他依旧不信曾经那样明媚的一个女子,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死去。
那是他心底最在意的人。
兜兜转转来到了东锦城,这里可真是繁华,虽不及姑苏,却也是一片适宜居住的温柔之地。
他很少离开南鸣山庄。
日后若是有机会,真想带阮年也来此处瞧上一瞧……
可又以什么身份。
她是否活着。
他在这里遇见了闻宛白。
所以,他设下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请君入瓮。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走火入魔,只能依靠源源不断的欲望来填满自己的心。
他只是想近距离地看一看闻宛白,看看这个让容初钟情不已的女子,究竟有着怎样让人难以忘怀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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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回忆起一些本不该在此刻想起的事。水月宫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她兴许会难过至死吧。
不知是喜是悲。
他还从未尝过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滋味。
本该是你死我活,针锋相对的关系,可他却不由自主对这个一向独当一面的姑娘心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她是一样的人。
那一段时日,他很开心。
除了阮年,闻宛白是最后一个愿意真心实意待他的人。
可是,他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闻宛白应该不知道,她偶尔会在梦中哭到哽咽,甚至会说一些白日里不可能说出口的话。
她那一夜,是在梦中哭着说,她后悔了的……
他顺着她的话问下去,问她后悔什么。
她说。
后悔那一日,可以救阮年,却未施以援手,甚至亲手将她从一具凡胎肉体化成了飞灰。
传说中无情无义的水月宫宫主,却在梦中哭的像个孩子,诉说着自己的不该。
而他,捏紧手中的剑,却迟迟下不了手。
他早晚要杀了她。
从元泽无边的悲恸中缓缓回过神来,闻宛白轻轻垂下鸦黑修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急速地扑闪,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元泽的眼神依旧呆滞地望着闻宛白手中捏着的平安扣,所有的往事由他用这样僵硬的语气诉说,本不该拨动人的心弦,却偏偏又这样让人难过。
催眠术是有极限的,有遗失与错漏的记忆再正常不过。做到闻宛白这个程度,已近乎极致。
平安扣自她手中滑落,应声破碎,闻宛白跌倒在地,一抹鲜红的颜色自唇畔溢出,又刺痛了谁的双目。
可是,他的记忆中,只有水月宫被灭的信息,却不知水月宫究竟是被何人所灭。
当真是那个亲手送她离开皇城的妖孽少年,杀了她心心念念的水月宫上下,灭了她唯一的家么?
容初身为皇子,却男扮女装潜入水月宫,只做一不起眼的侍女,怕是在那时起,便打起了镜花水月的主意。
可惜,日后都不会再有人能练就镜花水月了。自她将秘籍中的每一个字牢记于心后,那些被她拼起来的文字,便被毁于一旦。
失去了控制人心神之物,元泽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他缓缓扭了扭脖颈,打量周遭的一切,最终将目光自那破碎的美玉上转至闻宛白,一瞬间,便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