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闻宛白,放过你自己。”苏晔之脱了外袍,飞快地披在了她身上。
“为什么?”她的声音很哑,忽而定定地望着苏晔之,第一次认真打量他的正脸,而穆夜的容颜,不知从何时起,便已被淡忘。
苏晔之一愣。
她立刻补充道:“为什么要救我?”
从前,他眼底的恨意分明那般浓烈,又怎会在一次次危难之时出手相助。可又不知自何时起,那恨意又逐渐消散,他依旧是那个温柔干净的少年。
苏晔之轻轻一笑,“因为,他们该死。”
他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温热的气息缓缓传递过去。“你没有错。”若所谓的正是不分是非善恶,一味地依靠满嘴的仁义道德服众,他宁愿站在闻宛白的一端,替她周全考虑些。
你知道的,这个江湖是宽容的,但也是不宽容的。世人对闻宛白的恶意太深,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她那令人垂涎的绝世武功。旁人不敢触及分毫的《镜花水月》,在他们眼里,更是邪恶的存在。所以,她便成了世人口中十恶不赦的女魔头。
不管她是否是这样的,在世人眼里,都无法更改。
若你与一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走得近,那你何尝不会为人所诟病。这便是为何,水月宫之外的人,都对闻宛白避如蛇蝎。
见过闻宛白之前,他听过太多令人不耻的传闻。见过闻宛白之后,他信以为真,但这些天的相处,让他对这些传闻有所质疑。
渐渐的,他已分不清,是非对错。他只知,自始至终,都未违背自己的意愿。
闻宛白轻轻笑了,她精心玩弄的男宠,到头来,竟给她上了一课。她仿佛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光,那是从前自己极度不屑,现在又无比奢望的东西。
他的话似乎有一股天然的魔力,将她残缺不堪的心补得平整,这似乎还远远不够,时隔多年,她的心,第一次从冰冷变得有温度。
“苏晔之,我放过你。”
若她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遇上他,兴许会说一句有幸相逢,愿卿长安。可她遇见他时,早已是身心巨创,外面光鲜,实则苟延残喘的时候,她唯独能说一句:我放过你。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手。
“去找你的小师妹吧,那才是你的良人。”
苏晔之的手轻轻一顿,闻宛白冷漠的神色被他尽收眼底。他心里有一股莫名的落寞之意,难言的苦涩一圈圈化开。
“有缘再会。”
自此一笑泯恩仇,来日相见不相识。
闻宛白望着他的背影微怔,他身上有她的影子,而她也顺势顾念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良知。待苏晔之走后,她唤了人搬来了木桶,在铺满花瓣的水中,擦拭了自己许久,直到擦破了皮,也未回过神来。
最后,毫无征兆地吐出一口鲜血,心口又开始钝钝地痛起来。她将自己缩的小小的,纤纤玉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似乎在诉说着无声的苍白。
第二日,闻宛白是被一阵频繁而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好衣服,提起寄白一道开了门,神色不悦地望向敲门的店小二。
她也不说话,一双勾人的凤眸冷冷盯着店小二,甚至夹杂着几分未醒的困倦。
店小二吞了吞口水。
“姑娘,有人包下了整个客栈。”
闻宛白抱剑而立,单是一个字:“滚。”语罢,便“啪”地一声关了门。店小二碰了一鼻子灰,在门外不依不饶地敲门:“姑娘,对方可是个大贵人,我们也不好得罪。”
门突然开了。
“我出双倍价钱。”
“哎呦,这可不是钱的事儿,那些个贵人啊,据说是皇城来的,我们可冲撞不起。”
“给我们一间。”
百里无月尚在昏睡,这时上路,只会适得其反,让他们变得更加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