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着唠着,我也感觉追问下去没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他总是最多秘密的。
陪着他发散了会心绪,觉着他大概是不会把自己憋出病来,我拍拍裤子就打算走了。
临走前,我不放心,还是看着他正色道:“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别往心里搁,有就跟我说。”
“嗯。”木安漫不经心地应着,我只当又对牛弹琴,准备站起身。
刚活动开手脚,手腕却突然被他抓住。
他没有看我,只把我拽回他身边,又按住我肩膀,示意我坐回去。
“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儿。”他心不在焉的问道。
“什么事,咱们小时候事多着。”
比如抢电视遥控器、争西瓜最中间一块。
我俩当时争的死去活来满地撒泼——结果被我爸一勺子挖走全喂我妈了。
我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幼时的事情,我不确定他对平行世界的自己有没有抵触,会不会连带抵触这份莫须有的记忆。
“五岁那年,我跟你去公园玩,然后遇到流浪狗的那次。”
我“啊”了一声,拍掌道:“当然记得!那狗要咬咱俩,你丫的说是带我跑路,实际上是像拖条狗一样把我拖回家的,我一路滑行,到家的时候裤衩都磨破了,差点挨揍。”
那时大家都是五岁的小屁孩,木安吓破了胆,还能记着拉上我跑就是他对我最大的亲情。
木安嘴角弯了弯,在唇边凝聚成浅浅的笑意:“后来你去医院包扎,背后和膝盖上全是淤青和伤口,我很愧疚,晚上睡不着就坐在你床边哭,你被我吵醒了,气的爬起来骂我,说我是小寡妇哭坟,盼着你早点死了好当家里的老大。”
“大哥,哪家好人凌晨四点在别人床头哭,我不打你都不错了。”
“后面我赔了你一箱奥特曼卡片,你拿去换了好多玻璃珠。”
想起前尘往事,我撇撇嘴:“一暑假就让你全赢回去了,还好意思说。”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夜里,我边哭边在想什么。”
“我又不会读心术我怎么知道,想向我道歉?”
“不是的。”
他摇摇头,望出去的目光落在水面上,眼底如同有另一池深潭,静到一动也不动。
“我在想,以后我要保护你,不能再让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真的?”我半是触动半是怀疑:“你那会才五岁,能想得到这个?”
“能啊,我是奥特曼,你是我要守护的小地球,所以我把那箱卡全送给你了。”
我沉默了下:“那你人还怪好嘞。”
木安忍不住笑了,想揉我头,顾忌到我头上的伤,只轻轻摸了摸我头发,轻声道:“我刚才睡觉时做了个梦。”
“什么梦?”直觉告诉我这就是他情绪低落的关键。
“我梦到你们死了。”
“咋了,你杀的?”
“倒也不是。”他眼里的笑更浓了,似乎郁结疏散了不少:“我觉得这梦跟我们的未来有关。”
“神神叨叨。”我拍了下他的手:“梦都是相反的,没准他们听到还以为你咒他们,而且人哪有那么容易预知未来,看把你能的。”
他避重就轻道:“可能吧,只是一时起了些傻念头罢了,问题不大。”
木安能愿意跟我吐露原委,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不能再强求什么。
于是我不再多问,安慰般地拍拍他:“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跟我回去睡会,等下你还得守夜。”
他没有再抗拒,对着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