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想了想,然后又将目光望向公安局长,公安局长似乎理解此时分管局长的心思,轻轻的点了点头。得到了一把手的默许,分管副局长似乎打消了顾虑,道:“有啊。比方说,市里主管维稳的领导就曾在一定范围讲过,做好维稳工作,要正确处理好稳定与发展的关系,首先发展是第一位的,没有矿上的发展,就没有当地的经济繁荣,稳定就失去了物质基础,稳定要建立在确保煤矿发展、当地经济繁荣的基础之上。”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啊?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是我们的国策,一切工作都要服从服务于经济建设,维稳工作同样如此,为发展经济保驾护航。我不是还在会上提,政法工作要为全市的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法治环境吗?”政法委书记满脸微笑道,似乎故意在难为公安分管局长。
政法委书记一番话,似乎使公安分管副局长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越发看不出政法委书记的心思,也就不好直接回答,然而心里似乎又有些不服气,喃喃道:“同样的话,但着眼点不同吗?经济发展为中心是我们的基本路线,或是国策没有错,但发展经济也不能没有章法,更不能以牺牲国家或集体的利益,来满足个人私利,绝不能成为某些人攫取个人私利的遮羞布或挡箭牌。”
政法委书记从分管副局长的汇报里听出了什么,或是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再继续引导下去,或是分管副局长真的将话挑明了,反而会对自己陷入被动,有些事情或许模糊一点更好。想到这,政法委书记淡然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话有点扯远了。好了,你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汇报吧。”
耳闻政法委书记一番话,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长长的舒了口气,接着刚才的汇报,继续道:“为了呈能,林发趾似乎也明白了,觉得在庄乡兄弟爷们面前耍威风已没什么大的油水,也没什么大的出息。相反,整天让村里人在背后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心里也不是滋味。头脑简单的林发趾,就按村民的唆使,将目光盯向了煤矿。据说,一天,林发趾与村民喝酒,又胡吹起来,在附近三乡五村没他摆不平的事。有的村民就向林发趾提出,如果你小子敢去矿上闹事,以后还请你吃饭喝酒。仗着酒劲,又在兴头上,林发趾头脑发热,一拍胸脯,没问题,说着,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盅,就要往外走。村民一看林发趾真的要到矿上闹事,便仔细核计了一下。如果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找事,结果会对他们不利,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每人推着独轮车,去矿上捡煤,实际上是明目张胆的去偷煤,如果被矿上发现,或是遭到阻拦,就借机闹事。一旦上面查下来,就说是缺柴烧,政府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没柴生火做饭吧。也算是有了说法。村民的真实想法,还是借林发趾维护他们的利益。村民商量好后,林发趾就带着村民推着车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矿上。果然,正如事先预料的那样,一进煤矿的大门,便被保安拦在了门外。仗着人多势众,又喝了不少的酒,林发跖二话不说,就与保安陷入了争斗,而且公开叫嚣,老子就是来抢煤的。对方一听林发趾公然带头聚众抢煤,那还了的,一方面向矿上报告,一方面召集人前来支援。一时间,双方陷入混战,互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矿上见局势失控,就报了警。出警后,才将事情平息下去。事后,林发趾听说,公安局要抓他,便跑到了山林里躲藏了起来。发生了如此规模的群体性事件,当地公安机关也不敢擅作主张。就将此事报告了县委。县委某一领导的意见却是,息事宁人,将扣押的车辆归还村民,而且为每个村民的推车装满煤,以解决村民缺柴问题。为林发趾看病,而且还要送上慰问金。如此处理结果,矿上自然不服。声称要向市里汇报。县里领导一听就火了,别说你去市里汇报,就是去省里,到头来还是有县里来处理啊,而眼下就是县里的态度。你们也不想想,即使你们去市里汇报,你去告林发趾?林发跖是谁啊?你们真的不清楚,还是故意装糊涂?用脚也能想到最后市里处理的结果。你们要多动动脑子。受了县领导的一番训斥,矿上的领导似乎也开了窍,反正煤矿又不是个人的。县上都在公开袒护,只好自认倒霉。”
听说着分管副局长汇报案子,又似听着故事,政法委书记感到很有趣,满脸的微笑。分管副局长喝了口茶,继续汇报。
到矿上借酒闹事后,村民同林发趾一样,胆惊受怕中熬过了几天。起初,当地派出所民警进村进行了调查,闹事村民更是不安。但后来不了了之,参与闹事的村民似乎悬着的心有所放松,时间稍长也就淡忘了。出乎村民意料的是,一天,村头传来汽车的鸣笛,村民听说矿上开着汽车进村了,车上除了装满煤外,还载着那天闹事被扣留的推车。村民不解。矿上的人一进村就寻找林发趾,村民不明矿上人的用意,躲而不见,直到矿上说是前来向村民表达歉意,并赔付村民及林发趾受伤的抚恤金。村民才如释重负。一直躲在山林的林发趾不知怎么听说了此事,就下山,昂首挺胸,一副胜利者的德性。
望着村民手里点着钱,争先恐后装煤的情景,林发趾心里很是不安,对村民大声道,你们知道老子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吗?自己去市里活动找亲戚去了。要不,你们还在这里点票子,往自家运煤,早就被警察抓进号子里蹲大狱了。林发趾上前便抢了村民的慰问金。村民不知林发趾的话真假,但感觉如果此事没有林发趾参与,结果肯定与现在不同,说不定真的被抓进监狱,也就被林发趾一番狂言唬住了,敢怒不敢言。从此,林发趾更是名声大振。整天倒背着手,摇晃着身子,从来不正眼看人。村民生怕沾惹上林发趾,招致祸端。无赖的林发趾俨然成了惹不起的村霸。
林发趾似乎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有意思,就又将目光盯向了矿上。没有煤了,就带人去矿上推,后来,发展到派车去拉,转手倒卖。而矿上的人见了林发趾如同见了阎王般,担心林发趾挑衅,或是笑脸相迎,或是视而不见。
一天,林发趾又组织村民前去矿上拉煤。孰料,刚到矿区门口k,保安似乎已等候多时,一见林发趾便主动上前,先是和林发趾嘀咕了几句,随后,按照以往的惯例,其他的村民被保安装上煤后,又回到了村里。林发趾则被保安请到了矿上的办公室,去见矿领导。
矿上的领导对林发趾很客气,在他们眼里,林发趾似乎成了尊贵的客人,先是端茶倒水,问寒问暖,很少有此礼遇,林发趾有些受宠若惊,猜不透矿上领导的心思,满眼的困惑,不知矿上的葫芦里装着什么药,心想:不会是先礼后兵,搞的鸿门宴吧,先稳住自己,然后五花大绑,将自己送到局子里去。就在林发趾胡思乱想间,矿领导对林发趾发话了。矿领导很体谅林发趾的家庭困难,但似乎对林发趾的一些做法颇为不满。
林发趾误解了矿领导,见矿领导当面指责自己,火爆脾气又上来了,刚起身要反驳,矿领导便向林发趾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把话讲完了。矿领导对林发趾道,与其胆战心惊这样偷煤、抢煤,还不如直接到矿上上班,矿上除了发给林发趾基本的工资养家糊口外,还答应每月供给林发趾一定的煤炭,供其烧火做饭取暖用。林发趾原以为矿上想让他下矿挖煤,并没有立即答应。矿上领导又道,你亲戚在市里当领导,他们怎么能让林发趾下矿出苦力呢。而是想让林发趾当保安。即使当保安,也不用整天上班,只有遇到棘手的问题才请林发趾出面解决。林发趾似乎觉得矿上的安排不错,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开始,林发趾非常卖力,自然得罪了不少矿区附近村民。村民就骂林发趾是叛徒。甚至有人还恐吓林发趾,如果林发趾再做对不起村民的事,就想办法把他弄死。
一天晚上,林发趾喝点了酒,从矿上回家,本来天色已晚,又有些醉意,骑着自行车,如同蛇行,东倒西歪。结果,在村头,被几个村民拦住了去路,还没等林发趾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结果被村民一顿狂揍,还打折了几根肋骨。此事依然惊动了当地派出所,因林发趾没有看清打人者,而且村民对林发趾早已恨之入骨,都在包庇打人者,有的还提出可能是外村人干的,嫁祸于人,派出所对林发趾很了解,不想将此事闹大。矿上也怕由此招惹了村民,后果更是难以收拾,就息事宁人,为林发趾发了一笔抚恤金,算是安慰。
有了挨打的教训,林发趾似乎有所收敛,也安分了许多,整天躲在矿上,尤其是到了晚上,不敢单独出门。连林发趾这样有“根基”的人都被打了,保安也无能为力,村民似乎更加有恃无恐,哄抢煤炭事件仍时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