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已然可以遥遥望见一处高大巍峨的城门楼。//热书阁//正是应天城的正南门,位于乃外秦淮河之间的聚宝门。
满剌哈非思眼见此处城门楼高大雄伟之处,比之自己入城所走的正阳门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甚感兴趣,遥指城门楼问道“可否上高处一看?”
朱权昨夜得了朱元璋嘱托,要他伴随来使之时,不可失了大明的气度,心中忖道若是什么地方都不让你们逛,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了,也罢。思虑及此也就颔首同意,吩咐王府士卒朝聚宝门而去。
待得行到城门楼前,满剌哈非思也不禁暗自惊叹。只见城垣用巨大的条石砌基,用巨砖筑成,十分坚固。城基宽四丈余,城墙高约莫五丈至七丈余不等。这聚宝门共设三道瓮城,由四道券门贯通,首道城门高达三丈,并有马道可骑马登城。各门均有可以上下启动的千斤闸和双扇木门。瓮城上下设有藏兵洞十三个,左右马道下设藏兵洞十四个,可在战时贮备军需物资和埋伏士兵,估计可足可容纳两三千人。
满剌哈非思由西北而入大明,一路也曾在一些城市稍歇,对于攻城守城的要害之处城门,尤为在意观察。眼见这明朝都城应天的聚宝门和其他城市全不一样,忍不住好奇手指瓮城问道“在下眼见大明其他城门的这般要塞,皆是修筑于城墙外,为何只这应天的乃是修筑于城门内?”他乃是跟随帖木儿久经征战之辈,自然能看出这瓮城乃是大大有利于守城一方的屯兵要塞之地。
朱权也曾到过北平,更和蓝玉在庆州城抵御元军攻城,听得满剌哈非思这般问,不禁暗自思虑瓮城设置于内就改变了守城一方只能被动防御,坐等敌人强攻的被动局面。适时打开城门下,城外敌军仓促之间也不可能一拥而入数万,只要城门楼并未失守,上下开启的千斤闸一旦落下,攻入城内的数百,甚至上千敌人面对城墙上居高临下的弓箭射杀,以及瓮城藏兵洞的后备兵力,也只有被歼灭殆尽。只可惜这是军事机密之事,我却没有义务给你解说得那么明白,想到这里,也就顾左右而言他的笑道“此等筑城之事,乃是工部负责,本王也是不甚了了。”
满剌哈非思眼见朱权言辞闪烁,心中暗恨,却也是无可奈何。
城门楼乃是士卒守卫森严之处,非是平民百姓可以任意游玩。负责率众守卫的明军千户早得王府士卒通报,闻得宁王殿下陪同外国使节前来,忙不迭的率领手下两个百户自城头而来,依礼见过朱权和满剌哈非思后便即伴随在身侧,陪同一行顺着城门一侧的步道拾阶而上,朝城门楼而去。
若说游玩长街之上,满剌哈非思还只是惊异于应天的繁华,那么矗立于高达数丈的城墙之上,俯视这座城市的时候,不禁被那些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流,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民居所震惊。此时天清气朗,视野甚好,遥望南面依稀便是自己入城时所走的正阳门,一条中轴线般的宽大街道自正阳门连绵到明朝皇帝所居住的紫禁城,那俨然城中城的所在。城墙外作为护城河的外秦淮河宽达数十丈。修筑这般一座人口众多,防御体系复杂完善的应天城,真不知须得动用多少人力物力?这已然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力之外。
朱权斜睨了满剌哈非思一眼,心中不禁甚是自得,暗自忖道朱老爷子二十年前听取了谋士朱升的建议,采用“高筑墙”的策略,动用人力物力难以计数,耗费约莫二十年,修筑了这座应天城。今时今日,莫说整个中国,就是整个世界上,若论人口和城市规模,也是头号大城市。你那些游牧部族的小城,在固若金汤的应天比来,只能说是断垣残壁。
漫步在城墙之上,朱权眼见脚下那些整齐划一,方方正正的青砖之上刻有篆、隶、魏、楷、行各体字,依稀是一些人名地名,不禁有些纳闷,转头对身侧那明军千户问道“这是何意?”
满剌哈非思虽是不识得城砖上的文字是何意思,闻言却也被勾起了好奇的念头,忍不住转头注视那千户。
千户眼见宁王殿下下问,略略欠身答道“卑职昔日也听说,昔日皇帝陛下曾下旨,城砖砖坯出模后,须得刻上负责监督修筑此段城墙的官员,烧砖的工匠姓名,以免造出次品。”
满剌哈非思听得翻译之后,这才知晓明朝皇帝陛下对于烧砖筑城的要求简直是吹毛求疵,不禁暗自咋舌。
朱权闻言暗自叹息,忖道修筑城墙这般浩大的工程,耗费的财力也是极为巨大,为避免督建官员弄虚作假,从中贪墨,烧砖的工匠以次充好。而采用这种实名问责制度,那些当初督造的官员,工匠若是搞得城墙出了什么岔子,只怕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都是难以保全,这种工程绝不是什么肥差美差,自然也就不可能搞出什么豆腐渣工程了。
顺着城头走了一段,遥望城中远处有一片围墙遮拦的开阔之地,影影绰绰有一片人影,仿佛正在操演阵型的士卒。
满剌哈非思转头对朱权说道“此处就是贵国守城军士演练之处么?”
朱权微微颔首,确认了对方的询问。
“我帖木儿汗国骑兵纵横西域,未曾一败。不知你等汉人几个士卒可以当得我一个帖木儿骑士?”满剌哈非思身侧的那个卷发大汉突然冷冷说道,言谈之际目光灼灼的看着朱权身侧的明军千户以及驻守城头的士卒,面上流露出几许轻蔑之色。
朱权听得明白之后不仅面色一冷,正要说话之际却听身侧的师傅秦卓峰淡淡说道“你帖木儿国有英雄,我汉人就没有好汉么?老夫倒想看看你帖木儿的骑士有何惊人手段?”他说话语气虽是淡淡,却暗自运用上内力,除了朱权和徐瑛修炼内功,尚不自觉之外,附近余人莫不被震得耳中隐约嗡嗡作响。
满剌哈非思手指卷发大汉道“这是我的族弟哈克苏,蒙苏丹赐予哲别称号。”嘴里说着话,心情却甚是复杂。他深知自己的君主帖木儿之所以派遣自己前来,乃是为了了解这个名为大明的国度,最重要的是了解其兵力和军队战力。哈克苏虽则长相粗豪,却非鲁莽之辈,方才那般狂傲的口气并非意气用事,而是意欲激朱权带自己二人前往校军场观看明军演练,岂料这个方才看似其貌不扬的汉子公然挑战哈克苏,将此事搞成了草原部族的决斗一般。这般决斗在西域诸国那是视若家常便饭,纵然是自己的苏丹帖木儿,都绝无阻止两个部族勇士决斗的借口。
朱权转头对满剌哈非思笑道“那么咱们就前往校军场,手底下见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