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琦还要近前,屋梁上闪过一丝刀光。
陆琦收住拳脚,冷言冷语到:“三殿下来此所谓何事?”
君胤宸在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白净瓷瓶,顺手扔给陆琦,指指她的手,“宫里的白药,不会留疤。”
有暗卫在,陆琦杀心全无,将白药倒在手心,又撕下一块裙角,裹过伤口。
见陆琦不再进攻,君胤宸试探性往前进了两步,被陆琦一个冷眼喝退,“三殿下不在校场练兵,来找我作甚?”
“姑娘对在下所知甚多啊!”君胤宸刚满十六,带着兵营里的痞气,始终笑着脸,“我六弟可是被姑娘构陷,被父皇罚去知远书院重修,身为兄长,自然是要为弟弟讨个公道的。”
“那是他咎由自取。”陆琦怒声道,手中伤口被扯,惹得她皱眉。
“我六弟自七岁便掌管诏狱,聪慧之极,杀人一事他断不会去做,还有姑娘在你父亲面前演得那场苦肉计,虽然不知道姑娘与我六弟有何仇怨,不过看姑娘今日对在下拳脚相向,必然我也与姑娘有仇怨了。”
“若非今日有暗卫在,你以为你能安然脱身。”陆琦白他一眼,回到桌前,倒上一盏蜜浆,依靠在窗前,此时她已平静如水。
“你连暗卫都知道。”君胤宸抬头看眼空无一物的房梁,那里有几粒灰尘落下。“都说三年前定远候嫡长女坠楼摔坏了脑子,看来并非市井传言那般啊。”君胤宸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你就当我摔坏了脑子。”陆琦毫不客气回到。
“看来你我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君胤宸做出要走的动作,又回头说到:“杀人一事,父皇已交由我亲自查办,姑娘这身功夫,可是要小心了。”君胤宸这句话像是在点醒。
自从卷入那次杀人事件,有些事开始偏离陆琦的记忆,似乎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这一世,躲着你便好。”陆琦望着君胤宸离去的背影说道。
君胤宸走后一盏茶功夫,秋宁和秋禾方才回来。秋禾的脸有些煞白,被秋宁搀着。
“吃坏肚子了?”陆琦关切问道。
“嗯。”秋宁点头回应。
“没请大夫看下?”药铺离一品居并不远,陆琦随口说到。
“去了,那里出了人命,现在不方便会诊。”秋禾有气无力说着。
“那另找家医馆。”陆琦知道药铺死的是何人,起身帮忙搀扶秋禾。
三人出了一品居,问了路人,往医馆方向去。
“济世堂”那边,差人正在盘问店内伙计,仵作将一根银针刺入老大夫的尸体。
夜里街上掌了灯,秋禾的脸渐渐有了血色,秋宁训斥她以后不要胡乱吃东西,秋禾一直吐着舌头求饶。
三人慢悠悠回侯府。
吴妈妈在门外焦急等待,看见陆琦,一把将其拉到身旁,“小姐,主母出事了,老爷正在祠堂发火呢,你快去永昌伯爵府请舅老爷来给主母撑腰。”
“可是因为四姨娘诞下死胎。”陆琦问道。
“小姐怎会知道四姨娘诞下死胎,我记得今日小姐并不在四姨娘那。”吴妈妈惊恐万分,小姐今日出了四姨娘院子便出门玩耍,怎会知晓府中发生之事。
“不必去请舅爷来,此事原委,我去同父亲说。”陆琦抬脚往祠堂方向跑。
吴妈妈、秋宁、秋禾在身后追赶。
祠堂不远,陆琦紧跑几步,便已到了祠堂前。
未进祠堂,就听见父亲在咆哮,“江淑云,你是我名门正娶的定远侯府主母,怎么做出如此下作之事。那好歹也是我沈家血脉,你身为嫡母大娘子,就当真容不下一个孩子。”
“沈安和,你这说的什么胡话,若是嫉妒,他们几个能长到这么大。”母亲江淑云威严的声音响彻祠堂。
祠堂里还有其他人?陆琦迈步走进祠堂,众人的眼光齐刷刷望向她。
正堂的牌位下方,父亲正怒气冲冲坐在太师椅上,母亲在他右手边的椅子上,大哥沈修文候在母亲身后候着,朝陆琦使眼色,让她到他身边去。
“呦,这野猴子也知道回来啊。”左边下首位的二姨娘蒋梦晴阴阳怪气,她身后站着二哥沈长安,沈长安朝她摇头叹气。
右边下首位是三姨娘林妙之,因为出身卑微,不善言辞,她身后长姐沈念卿确是伶牙俐齿,“妹妹还小,姨娘莫要怪罪了,她三年前可是坠楼摔坏了脑子的。”摔坏脑子几个字沈念卿咬得真真切切。
几人的讥讽,换来陆琦轻蔑一笑,缓步走至父亲沈安和面前,朗声说道:“父亲大人,四姨娘诞下死胎的事情我知道是何人所为。”
“今天四姨娘产子你都不在院中,胡说什么?”江淑云将陆琦一把揽在怀中,止住她的嘴。
“这分明就是替她母亲开脱,她一个野猴子,能说出什么所以然。”二姨娘讥笑到,若不是她忠勇将军府庶女的身份,怎会让江淑云做这侯府主母,连自己生的儿子也只能是个庶子。
“说不定妹妹真的知道呢。”沈念卿附和,被母亲暗暗打了一下手臂才收声。
沈安和迫切想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四姨娘产下死胎,女儿沈念瑜已经哭着去舅老爷户部郎中家请人来给母亲主持公道。在户部郎中家来人之前,他需要一个搪塞的答案。沈安和握拳,坚定地看着江淑云怀中的陆琦,“既然你知道,你说说,是何人所为。”
“是她。”陆琦伸手指向蒋梦晴。
沈长安率先发难,抬起拳头要打陆琦:“胡说八道,我母亲怎么会做出如此之事。”
蒋梦晴掩面嗤笑,“你这话有人信么?”
江淑云慌忙斥责到:“莫要胡言乱语。”
“三天前,我看见姨娘院里的常妈妈去了济世堂。”陆琦说道。
听到济世堂三个字,蒋梦晴的脸色闪出异样,瞬间恢复往常,“整个王都谁不知道,那里只开救人的方子,我院中的人去济世堂与四姨娘诞下死胎之事有何关系。”
“济世堂的老大夫死了。”陆琦又说道。
沈安和面露狐疑之色,“死了,几时的事情?”
陆琦答道:“我回来的时候。”
“我前几日还去请老大夫瞧过病的,老大夫救人无数,今日怎么死了?”林妙之惊呼一声,掩面拭泪。
蒋梦晴不为所动,脸上毫无波澜,“人终有死的时候,老大夫身为医者却不能自医,实属无奈之举。”
“若是被人暗害呢,我听说有一种毒,三日后才发作,无知无觉。”陆琦丢出一句话,惹得屋内众人胆寒。
“世上哪有这种毒,那老大夫可是名医,自己中毒还能不知道。”沈念卿嘲讽,又被母亲打一下手臂。
“我倒是听过这种毒。”许久未说话的沈修文开口说到:“据说诏狱前几个月抓了一个方士,就是炼制此种毒药谋人性命,夺其财物,小妹估计是在诏狱的时候听人说的。”
有大哥撑腰,陆琦整个腰板都直起来。
“这跟我阿娘害四姨娘有何联系。”沈长安插嘴说道。
“那个方士是老大夫的堂弟,三天前常妈妈带了方士的信物去找老大夫,说是能帮老大夫救出堂弟,条件是老大夫开一剂落子方给她,老大夫救人心切,便允诺了常妈妈。”陆琦补充说道。
沈安和猛然问询蒋梦晴,“你娘家哥哥是不是在诏狱当值。”
沈安和这一问,蒋梦晴瞬间明了沈安和的意思,大声呵斥:“你怕是偏袒吧,永昌伯爵府得罪不起,让我忠勇将军府给户部侍郎家交代,就你这小妮子胡诌乱造几句,能说明什么,一无物证,二无认证,说出去谁人信服。”
“我看还是把常妈妈喊来当面问吧。”沈修文帮腔道。
沈长安小声回:“常妈妈两天前告假回老家了。”
“阿爹,你要给我阿娘做主啊。”沈念瑜一路哭着跑进祠堂。
她回来,说明户部侍郎已经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安和叹气,环视众人,开腔说到:“夫人和二姨娘皆有嫌疑,先各自禁足院中,待事情水落石出洗清嫌疑,再做定夺。”
沈安和扫袖离开,外面还有更难应付的事情在等他。
剩下几人仇视几眼,也是各自散去。
陆琦想陪母亲睡,回到母亲院子,吴妈妈差人去准备棉被。母女二人久违的同榻而眠。
是夜,陆琦缩在母亲怀中,温暖的感觉让她沉沉睡去。
三姨娘的院中夜里依然亮着灯,林妙之遣散下人,在衣柜的暗格中摸出一方很小的红木匣子,轻巧打开,匣子里躺着一张药方。
一夜安睡,陆琦清醒时,江淑云已经梳洗完毕,在院中摆弄花圃。阳光洒在她身上,散着最慈祥的光芒。
“母亲大人,这一次我会守护住你的。”陆琦支着头凝望母亲的背影。她脑中还有一副画面,母亲生了寒疾,整日卧在床榻上低咳,屋子里全是腐烂的味道。
用罢早膳,陆琦和母亲惜别,回自己院子途中,瞧见沈念卿
一身素衣,鬼鬼祟祟从小门走出去。
陆琦尾随其后,瞧见沈念卿与昨日在济世堂前撞她的少年相谈,听见她喊他的名字。
“原来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啊。”陆琦趴在墙头说到。
秋宁和秋夕不解,一向不喜欢读文写字的小姐,怎么会有去文贤斋的兴趣,一大早就拉着她们一头扎进文贤斋。
文贤斋是天下选材之地,各地文人才子都会聚在此处。笔墨文章看得陆琦头昏眼花,转了半晌功夫,陆琦在二楼的书架前撞见与沈念卿相会的少年,少年正在翻阅书架上的书籍。
“小姐来此处是找人还是求学?”少年率先认出陆琦,拱手见礼。
“找你。”陆琦斩钉截铁说道。
少年面露窘色,“若是昨日撞了小姐的事,甘愿受罚。”
“你叫什么名字?”陆琦假装生气问道,她想再次确认清楚。
“顾华郞。”少年不敢迟疑,匆匆答道。
“名字挺好,可惜中不了状元。”陆琦攥紧拳头,瞬间又松开,甩袖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顾华郞。
临出文贤斋的时候,陆琦与人撞个满怀,那人身上有挥之不去的栢子香。
“君胤珏。”陆琦抬拳就要打,却被另一只粗壮的手挡住。
君胤宸的脸从一旁探进来,“姑娘真的是如此憎恨我家兄弟啊。”
“沈—雪—颜”六皇子君胤珏牙咬得咯咯作响,似乎要将她活剥,囫囵吞下一般。
“好狗不挡路,别挡着本姑娘出去。”陆琦收回胳膊,甩甩被抓疼的胳膊,不悦地看着兄弟二人,秋宁和秋禾没见过他们,瞬间围上来挡在陆琦面前。
君胤宸好言相劝,“若是有什么误会,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每次见面都如此打打杀杀,这要是传出去,污了你姑娘家的名声,日后还怎么寻夫家。”
陆琦指着君胤珏,“如不是他,我的名声怎可能污的了!”她的委屈样,让君胤宸有些相信宫人上次从诏狱回来同他说的事。
“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皇子行的端,做的正,污你名声,明明是你污了我的名声。”君胤珏怒吼。
二人开始对骂,一些脏污的话语在文贤斋这片净土中挥洒。骂得累了,开始动起手来。
世家子弟当街撒泼,有损声誉,君胤宸左右手臂各夹住一人,他的左脸被陆琦抓出几条指甲印子。秋宁在后面托着陆琦的衣裙,秋禾还不时踹君胤珏一脚。
走进一品斋,一品斋的伙计都被这阵仗喝住。顶楼的雅间被君胤宸整个包下,二人又是摔桌子又是摔凳子,直到力气全部耗尽,方才停下。
君胤宸自顾在脸上涂白药,白药渗进伤口,火辣辣得疼,“要不给你们叫点吃喝,等力气恢复了,再接着打,接着骂。”
二人点头。一桌美味摆上,二人边吃边互扔残羹,狼藉一片。
君胤宸躲在窗子边看街上的斗鸡,嗜血的公鸡你来我往,至死方休,“不如你二人各退一步,我说个折中的法子,再过几月便是知远书院的书局,若是你二人谁拔得头筹,输的一方便任由赢的一方处置如何。”
“这不公平,我家小姐并不精通书文。”秋宁和秋禾同声说道。
街上的斗鸡死了一只,君胤宸的眼中满是兴奋,“书局并不是只比拳脚,诗书、礼乐、兵法都要比,我六弟精通诗书、礼乐,你家小姐擅长拳脚、兵法,这几月他二人可暂时息鼓,各学所缺。”
二人同时停了手中动作,点头应允。在君胤宸见证下立好君子之约,二人稍微收敛许多,心平气和交谈。可君胤珏身上的栢子香让陆琦不能介怀。
陆琦指指君胤珏腰间的香囊,“把你身上香囊解下来,给我!”
君胤珏单手盖住腰间的香囊,“这香囊可是本皇子最喜欢的,怎可随手送人。”
“那里面的栢子香我不喜欢。”陆琦耸耸鼻头,吐出舌头做出厌恶状。
“这香囊本皇子从小便带着,不会轻易给你的。”君胤珏死死捂住香囊,生怕陆琦上来抢夺。
君胤宸悠然开口,“若是小姐喜欢,明日我让宫里的绣娘重新绣个送予小姐,那个香囊是六弟生母之物,不会轻易赠人的。”
陆琦从君胤珏身上的香囊挪开目光,“算了,我也不会夺人所爱。”
静坐片刻,陆琦同兄弟二人告辞,带秋宁和秋禾回府。
君胤宸站在窗前看陆琦离开,嘴角莫名勾起微笑,回头对君胤珏说道,“六弟,你那香囊借兄长闻下。”
君胤珏爽快解下香囊,递给君胤宸,试探问到:“皇兄,你当真要给她做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君胤宸将香囊放在鼻息轻闻,栢子香淡淡的香味在鼻腔里肆意,安神舒神,君胤宸将香囊丢还给君胤珏,嘱咐道:“这香味挺好闻,六弟,你让宫里的绣娘做两个,一个送到定远侯府,一个送到我府上。”
君胤珏接过香囊,在腰间捆绑结实,随口应道:“好的。”
二人相谈片刻,也是各自散去。
陆琦回到府中,在自己院中发呆,昨夜在母亲房中过夜,秋宁和秋禾正在洒扫整理各处。
陆琦瘫在躺椅上,仰头从梨树透过的光影中看着斑驳的天空。太阳暖洋洋的,困意慢慢袭来,眼皮在一阵挣扎中合上。
那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有一双强壮的手将她按倒,那人身上有很浓厚的栢子香,她拼命挣扎,挣扎,却始终挣脱不掉那双手,那双手的主人贴近她,浓厚的呼吸让她全身血液沸腾,她想看清那张脸,却始终是一团黑色的雾,那双手的主人最终与她合为一体,她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一般,从内到外,每一寸肌肤都在疼痛。
“小姐,小姐。”
陆琦听见有人在喊她,拼命摇晃她。
她从噩梦中惊醒,头顶的阳光将双眼刺得生疼,她伸手去挡,在额头摸到细微的汗珠。
秋宁递给她一方毛巾,“做噩梦了?”
“嗯。”陆琦接过毛巾擦去额上汗珠,发现身上衣衫也被浸透。
“我想洗个澡。”陆琦轻声说道。
”那我让秋禾去准备热水。”秋宁接过陆琦手中毛巾,去找秋禾。
树下斑驳的影子在不停变幻,拼凑出一张君胤珏的脸,陆琦跳起身踹向梨树,梨树晃动,影子摇散,她才欣慰一笑。
在秋宁和秋夕的服侍下,陆琦洗完澡,换了干净衣衫,已是下午,陆琦想早早入睡,嘱咐秋宁在床头点上安神香,她不想再梦见刚才的噩梦。瑞兽香炉吐着缭绕香云,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许是今日撞见的人太多,重生前的记忆在一点点复苏。
当街上敲出三更声响,陆琦才有一点困意,蜷在棉被中睡去。
守更人在沉睡的城中敲更,路过城南的护城河时,河中飘起一具女尸,女尸的头正睁眼双眼看他,惊得他将更具抛下,连滚带爬哀嚎着跑远。
陆琦是被秋禾的跑步声唤醒,今日的阳光比昨日还盛。
“小姐,小姐,家里来官差了。”秋禾总是耐不住性子,火急火燎的。
刚转醒,陆琦还有些困意,赖在床榻上,不紧不慢说道,“是不是常妈妈死了?”
秋禾一脸惊恐,扒在门框上睁大双眼看着陆琦,“小姐,你怎么知道!”
“秋禾你给我打个水,我要洗刷,等会阿爹那边来人了再喊我。”困意正浓,陆琦又缩回被子。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秋禾捧着清水进来,微热的水在铜盆里冒着热气。
此时,秋宁正引着吴妈妈从正门进来,吴妈妈脑门一头热汗,脚下生风,嘴还不闲着,“快叫小姐起来,家里出了事,主母和老爷正在正堂呢。”
陆琦被摇醒,看着床前焦头烂额的吴妈妈,便明了她是来给父亲传话的。
在三人服侍下,梳洗得当。四人出门穿过后花园,后花园的荷塘莲花正盛。
正堂,沈安和和江淑云正在待客,悬镜司办案的官差候在客厅喝茶。官差三十出头,精气神十足,一双鹰眼如炬,面容倒随和许多,一身锦衣穿得得体匀称。
“王捕头,那常妈妈是怎么死的?”江淑云开口问道。
官差姓王,王都人命案子多是他接手彻查。将手中茶盏放下,王捕头开口:“被人勒颈而死。”人命案子他见得多,说起来也是稀疏平常。
江淑云皱眉,惋惜不已,“常妈妈也是,无端端告什么假。”四姨娘死胎一事还需常妈妈对峙,这常妈妈一死,她更是无法摆脱嫌疑。
沈长安一袭青衫从府门跑进来,母亲尚在禁足,不能到正堂来,只能他来询问,他跑进正堂,连礼数也不顾,开口便问:“常妈妈死了?”
沈安和没开腔,点头。
沈长安的身子微微颤抖,常妈妈自幼看他长大,也是有一份亲情在。他转向王捕头,扯着王捕头的衣袖,声音里带颤抖,“常妈妈怎么死的,几时死的?”
“五日前被人勒紧而死,而后抛尸河中。”王捕头答道。
“五日前?”三人同声问道。昨日在祠堂陆琦还说四日前见过常妈妈去济世堂。
王捕头不解,为何三人如此诧异,补充到:“仵作验过尸体,确是五日前被人勒颈而死。”
陆琦踏进正堂,给众人见礼。
沈安和指向王捕头,“丫头,这是悬镜司的王捕头,你将见到常妈妈的事讲于他听。”
“是,父亲。”陆琦正颜到:“四日前,我路过济世堂的时候,看见常妈妈正好去找那个老大夫问诊,我听见常妈妈说能将老大夫的堂弟救出诏狱,但是需要老大夫给她开一剂落子方。”
“四日前?”王捕头再三确认,陆琦点头。王捕头开始明白刚才三人为何诧异,心中疑惑过多,老大夫的命案也是他接手,本来毫无头绪,现在却又有了线索,慌忙问道:“老大夫的堂弟是谁,常妈妈为何要开落子方?”
沈安和帮腔道:“王捕头还记得前几月抓获的那个方士么,那个便是老大夫的堂弟,至于落子方,说来惭愧,家中妾室前日产下一死胎,怀疑是这落子方所为。”
王捕头多年断案,凭直觉嗅到点别的东西,“六殿下罚去知远书院之后,这诏狱可是忠勇将军府接管,贵府的二姨娘出自忠勇将军府,不知可否出来一见。”
沈长安叹气口气,愁容满布,“听说常妈妈遇害,我阿娘已经昏去多时。”
“那不再叨扰,这几日都城命案较多,属下还有要事去办。”
沈安和送王捕头出门,沈长安心系阿母,也是匆匆去看母亲如何。江淑云还在禁足,叮嘱陆琦这些日子不要出门,说完回了自己院子。
不能出门,陆琦想起刚才路过后花园时望见的接天莲叶,瞬然生起钓鱼的念头,让秋禾去院中取垂钓渔具,三人蹲在后花园的荷塘边垂钓。
半亩荷塘里养着红背鲤鱼,陆琦挂上饵料,甩出鱼线。三人在荷塘静坐,看着水中的红背鲤鱼穿梭。忽然鱼漂沉浮,秋禾在岸边惊呼:“有鱼咬钩了。”
秋禾已经去拉鱼线,秋宁举着网兜在等,一条肥硕的红背鲤鱼被拉出水面。
陆琦看着那条挣扎的红背鲤鱼说道:“是啊,鱼咬钩了!”
接连半月,陆琦都不曾出门,每日去给母亲请安之后,便在府内寻乐,直到宫里来人送了一个香囊给她,宫人说是三皇子命人绣的,香囊里的栢子香跟君胤珏腰上的那个香味一样。
宫人离去,秋宁和秋禾争着去看香囊,宫里的物件可不是平常人能接触的。
“君胤宸,你何必多此一举,这一世你我再无缘分了。”陆琦望着香囊出神。
“小姐,你之前在一品居还和六皇子定下书局之约,是不是也该准备了。”秋宁在一旁说道。
经秋宁提醒,陆琦方才记起与君胤珏的约定,将香囊卷好,放入贴身衣物中,思量着如何能在书局中胜过君胤珏。拳脚功夫、兵法她都懂,唯独诗文礼乐打小就不喜欢,“看来该去知远书院了。”
当夜,侯府书房,沈安和正在看边关送来的战报,陆琦捧着宵夜进来。
从陆琦记事起,这书房她就没踏足过,沈安和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女儿,“你怎么想起到这书房来了?”
“女儿想父亲了,给父亲送宵夜来。”陆琦眨巴着眼,将宵夜放在书案上,刚煮好的小米粥还散着香甜味。
沈安和端起粥碗,小嘬一口,属实美味,“怕是有事相求吧,你这半月都在府里,若是想出门,让你大哥带你去。”
“我想去知远书院读书。”陆琦说道。
沈安和险些将手中的粥碗扔掉,读书二字,从陆琦口中说出,让他不敢相信,“那知远书院是国学之地,你连字都写不顺畅,去那不是出丑,到时肯定会受辱折返,若是真想识文断字,让你母亲同你舅母说说,你舅母家的学堂也是王城一等一的学堂。”
“我要去知远书院,我要去知远书院……。”陆琦撅起嘴,跺脚撒泼。
知子莫若父,沈安和知道,陆琦决定的事,旁人无法更改,只好允诺,“也罢,明日早朝,我同国政大人说说,允你去知远书院读书,切末给侯府丢脸。”
陆琦面容骤变,喜上眉梢,“还是父亲大人待我最好,粥要凉了,父亲快些喝。”
沈安和喝了一大口粥,却觉得如同嚼蜡,蓦然想起什么,冷着脸问到:“你是不是因为六皇子在知远书院,才要去知远书院的。”
陆琦摆出娇弱姿态,“女儿真的是想读书才去的。”
桌子上的灯花开得甚好,或许是今日三皇子送来的香囊让女儿转了性子,沈安和突然有种女儿要长大的感觉,“女孩子家读点书好,读点书好。”
父亲允诺,陆琦大步踏出书房,哼着小曲回院子。
……
直到将这一场梦彻底地做完之后,陆琦才是缓慢地清醒了过来。
自己竟然穿越成了女孩子!
这一场梦真的让陆琦惊讶。
因为在自己的一道分身之中竟然还有女孩子的存在啊!
那是不是可以额和自己结婚了啊?
嘿嘿!
回过神来,路明非几人也是将他待到了一处空地之中。
陆琦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陆芸这时候是凑了过来,道:“兄长大人,你醒来了啊?”
她的声音无比的温柔,陆琦瞬间便是清醒了过来。
在确定几人都无误之后,陆琦也是放下心来,紧接着叮嘱道:“你们看好了,我还有些事情!”
说完之后,陆琦直接便是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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