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从未得到过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对她来说或许是奢望。
这让她不禁想到长姐出嫁之前,对一个男子的眼神也是如此。
当初长姐喜欢的男子,是她父亲极不喜爱的。
但尽管她长姐遭受许多阻拦,依旧义无反顾地要和那个男子在一起,自嫁之后,再无回过家门,只和她通过书信连续着往来。
她曾问长姐,为什么宁愿抛下一切也要嫁给那个男人。
长姐说,因为,那是属于她的幸福。
或许换作曾经,她也会稍微相信、稍微期待一下这样的幸福。
可如今,她却对这样空洞的词再也提不起兴趣了,身为皇帝的嫔妃,后宫三千佳丽中微不足道的那一个,就像是风沙里的一粒尘埃,谁也不会在乎。
而且能在乎这一粒尘埃的只有皇上,也只能是皇上。
除皇上之外,谁也不敢再给予她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存在,予幸福和情意了。
林清萸闭上眼,自嘲般道:“怎么会这么惨…”
“小主,您在说什么?”菱巧从刚才就看出林清萸有些不对,如今说着如此哀丧的话,定是有了心事。
“菱巧,你说我是不是很惨?”
菱巧感到奇怪,摇了摇头道:“没有啊,小主您怎么会这么想?您可是皇上的嫔妃,外面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宣明城来呢,锦衣玉食万千宠爱,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福气呢!”
林清萸落寞道:“是么…可这宣明城的人无时无刻不想出去,得到自由。”
菱巧有些摸不着脑袋,没心没肺道:“啊?可是奴婢并不想出去啊,这里吃喝供给都不用花银子,除了出城有些困难,但是做什么都很方便啊,小主不用跑遍大江南北就能得到各色绫罗绸缎,吃到各种山珍海味,这样的日子多好啊!怎么会有人想出去?”
“可是这样华衣美食的日子,却要用的自由来换取,真的值得吗?”
菱巧弱弱道:“嗯…可能对奴婢来说,这样的日子应该会很划算吧。”
沫儿正沏好茶水,听到人对话,上前问道:“小主…您是想家了吗?”
林清萸苦笑着轻轻摇头。
沫儿十岁入宫,也看惯了宫里的世态炎凉,在这金碧璀璨的宣明城里,她从没有昂首挺胸地活过一天,也从未祈求过在这里找到什么真情。
她明白林清萸为何烦忧,叹了口气道:“后宫生活,并不比寻常人家,事事都要循规蹈矩,一言一行都要思量再三,在这里卑微如宫人或是尊贵如公主都要遵循规矩,否则即使身居高位,若有不慎也会跌入深渊粉身碎骨。”
沫儿继续说道:“外面的人怎么会理解宫中的苦楚呢?当然,外面也不一定就比在宫中好过多少,起码在宣明城中,尚不会被饿死,只要用心做几年事,伺候好主子,吃穿无忧还是可以的。”
林清萸被人说的有些动容,跟着感叹一句:“所以这宣明城的人,过的还真是苦。”
沫儿笑了笑,道:“小主又不是第一天进宣明城了,皇上和小主是怎样的关系,您早就该知道了,您无非是觉得瑾贵人和皇上情意真挚,可这样的真情,皇上可是对每位娘娘都有呢。”
菱巧在一旁听着,浑身打了个颤。
这沫儿说的也太忘乎所以了,怎么口无遮拦的连皇上都调侃起来了。
她小心地看了林清萸一眼,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你倒大胆,什么都敢说。”林清萸苦涩一笑,这么一想倒是自己有些矫情。
“小主要知道,真情是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可在这宣明城,真情却是最廉价的东西。”沫儿顿了顿,朝人跪下道:“但是奴婢对小主的忠心,至死也不会改变。”
“好端端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林清萸被人这举动吓了一跳,忙伸手拉起人来。
沫儿并不起身,眼含晶莹地看着人道:“自从小主将奴婢从羌欢手里救下,奴婢就暗自发誓,此生定会追随小主,永不背弃…小主,奴婢今日说这番话并无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小主,在这宣明城,奴婢永远都会对小主真情相待。”
林清萸被眼前人说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她也不禁眼眶一酸,感动地牵出几颗泪珠,将人拉了起来。
菱巧见两人都这么哭哭啼啼的,也被惹出几滴泪来,上前握住两人的手道:“还有奴婢,奴婢对小主也永远真情相待。”
“好,你们的情意我都知道了,哭的太难看了。”林清萸从怀里拿出一方绣帕,给两人挨个擦了眼泪,道:“去把那些菊花放到花瓶里吧,记得在里面加些茶,可以开的更久些。”
“那我去打水。”菱巧跑去端着花瓶,兴冲冲地朝外跑去,迎面却撞见李峭进门。
林清萸有些疑惑,擦干泪痕上前询问:“不知李公公为何前来?”
李峭温和道:“林常在,皇上说今晚您不必参加重阳宴了。”
林清萸听完,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菱巧在急忙问道:“为什么啊李公公?重阳宴皇上可是邀请各嫔妃都要参加呢,是不是皇上临时主意有变,还是说众嫔妃都不用参加?”
李峭尴尬笑笑:“皇上只说让林常在不用去了,其余小主和娘娘都会按时参加。”
“可是我们家小主一无病痛,二无错事,皇上为何不让我们小主参加重阳宴啊,李公公是否知道个中缘由?”
李峭面露难色:“这…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也不知道究竟为何啊!”
林清萸面如白灰,低声道:“好,我知道了,多谢李公公特来告知。”
李峭走后,菱巧疑心道:“小主,皇上怎么会突然这样对您!这事实在蹊跷。”
沫儿若有所思地上前:“奴婢听说今天常嫔娘娘和皇上见了临仙殿的神官,会不会是那神官见小主不肯使银子,故意生事报复小主?”
“他要报复,只是让我不能参加重阳宴吗?”林清萸步如灌铅,缓缓回到座上,叹了口气道:“皇上只说不让我参加重阳宴,又不是禁足,晚上还是可以自己出去散散心的,沫儿,你记得盯紧重阳宴那边的消息。”
沫儿压低了声音道:“小主是怀疑,重阳宴上会有人生事?”
“大概吧,至于生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就不一定了。”林清萸眼波微动,如湖面荡开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