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佳宴,众嫔妃欢聚一堂,皇帝玄寅坐于正位,面容冷峻,眉头处几丝杂糅微曲,露出几分张扬豪迈,薄唇平直色淡,令人生出敬意。
其余座上,敏妃身着玫瑰霓裳裙,娇艳明媚;皇后明黄色吉凰宫装沉稳华贵;瑾贵人紫燕纷雪裙,娴静淡雅;常嫔月白色水仙花裙,明眸皓齿;玉常在品竹色荷莲裙,清爽秀丽:泠贵人则是天水色木槿连枝裙,芙蓉出水。
殿上歌舞升平,皆奏平缓曲调,亦有“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以词作曲唱出的,但都不达玄寅心意。
常绣茹看得直犯困,用手掩着打了个哈欠,“慕姐姐…怎么宫里的重阳节一点也不热闹?”
泠贵人听到一耳朵,顺口答人道:“常嫔妹妹有所不知,九九重阳,这重阳节又称为祭祖之节日,也意为吉祥之日,是不能奏靡靡之音的。”
慕娉婷顺话回道:“重阳节虽也奏乐歌舞庆祝,但但清心曲舞更能舒心,就像这菊花清茶,清甜润肺,秋日干燥喝上一口,最合适不过。”
泠贵人打量周围,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朝人问道:“说起来,怎么没看到林常在?她不是平日都跟你们一起的吗?”
慕娉婷眼神暗下,“是我的错,连累了清萸妹妹。”
“这是怎么说?”
常绣茹道:“其实不怪慕姐姐什么事,就是林妹妹她实在太倒霉了些,偏的我和皇上在太液池游玩时,遇到了临仙殿的神官,他奉太后娘娘之命每日观星占卜,今日忽然查到赤煞凶星闪烁,对后宫怀有子嗣之人不利,这巧的是慕姐姐偏在遇到林妹妹之后身体不适,太医都查不出是什么导致的,只说药物相克,依我看就是人的命数相克…”
见人说得有些过火,慕娉婷立刻阻止道:“绣茹,重阳佳宴,不可妄言。”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常绣茹小声嘟囔一句,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
慕娉婷也只当是常绣茹不懂事,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不过因为自己身体不适反而害的林清萸未能参加这样的宴会,心中难免有些自责。
慕娉婷愁眉深锁,额发上的翠玉花钗在烛火下折出冷光,低垂双眼自责道:“我本也去跟皇上说过,眩晕之事与清萸无关,可是皇上最终也未让清萸参加重阳宴,幸好,没有再说其他。”
泠贵人扬眉,颇为不解道:“哦?我在宫中这些年,倒还没注意过这星象之说呢,哪里就真那么灵验。”
常绣茹绘声绘色地继续朝人道:“姐姐可别不信,前几日我到临仙殿逛了逛,听到那神官说最近紫微星华光闪烁,宫中定有人福星高临,说得不就是慕姐姐肚中皇嗣吗?”
“这天象之谈还真是奇异,一会什么凶星闪耀,一会是什么紫微星华光闪烁的,就指着天上这几颗星星不放就能逆天改命似的。”泠贵人说完,似嘲般掩唇笑起。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临仙殿说的事半真半假她全都看在眼里,里面的神官更新迭代了起码三轮,到如今这一位或许真的有些本事了,一连四年都未更替,说话也是谜语一般让人费心猜解,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如今的神官才最得信任。
敏妃忽然朝她们这边明媚一笑,启唇问道:“妹妹们聊什么呢?如此佳宴,又有这么好的菊香酒,何不同饮?”
慕娉婷朝人淡淡一笑,举杯道:“嫔妾身怀有孕不宜饮酒,以茶代酒,望娘娘不要见怪。”
其余两人刚要举杯,就听敏妃笑道:“这菊香酒是皇上特意命人采了上好的菊花与翠叶、枸杞等滋补之物酿造而成,对身体大有益处,且为长寿之酒,少用一些也是好的,难道瑾贵人要滴酒不沾浪费这上好佳酿吗?”
见人硬要挑事,常绣茹搁了酒杯,微笑道:“慕姐姐身怀有孕,太医说了不宜饮酒,每日都喝着太医院滋补护气的安胎药,若再乱服滋补之物,恐伤其身,敏妃娘娘,龙胎要紧。”
泠贵人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到底是龙胎要紧,万一瑾贵人赏了敏妃娘娘这个面子,因此身子不适,这是怪皇上赐的菊香酒呢,还是怪敏妃娘娘劝饮之举呢?”
敏妃极力忍着怒色,颤声笑道:“哟,这说的本宫倒像坏人了?罢了,瑾贵人若不肯服这长寿之酒,常嫔和泠贵人就陪本宫喝一杯吧?”说完,又故意向玄寅看了一眼。
玄寅淡淡道:“敏妃也是好意,重阳节吃花糕、饮菊花酒滋养身体是祖宗传下来的,但瑾贵人身子娇弱,还是不要喝酒了。”
“是,臣妾明白。”敏妃笑笑,朝常嫔和泠贵人举杯。
常绣茹却突然转身,向皇后道:“皇后娘娘为主持重阳佳宴,实在辛苦,嫔妾敬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长乐未央,万事无虞。”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温柔一笑,举杯道:“常嫔妹妹还真是体贴入微,好,这一杯本宫就陪妹妹同饮了。”
两人相视一笑,饮尽香酒。
“那敏妃娘娘,嫔妾敬您,愿您身体康健。”泠贵人朝人笑笑,随即饮下。
敏妃看在眼里,心中又气又恼。
这个常嫔,她要给皇后溜须拍马也罢,但偏偏要给自己尴尬难堪,真是贱人!
敏妃明显有些不悦,佯装饮酒,只用唇沾了沾杯口,接着向常绣茹白了一眼。
谁知此时常绣茹又微笑着向敏妃举杯:“敏妃娘娘,嫔妾敬您。”
敏妃疑惑地扎人一眼,见人面不改色,依旧和善地笑着,朝她举了举酒杯。
她不禁冷笑一声道:“常嫔妹妹喝了这么多酒,也不歇歇么?”
常绣茹微微一笑,扬唇露出贝齿道:“嫔妾哪里用的上歇这个字呢,有句话说得好,辛勤之人不易老,敏妃娘娘这些日子殚精竭虑,为嫔妾等劳心费神,又尽心尽力辅佐皇后娘娘,实在辛苦!理应多喝几杯长寿的菊香酒,滋补好自己的身子。”
敏妃神色阴沉,额上珠翠似蝎尾般露出凶光,压抑沉闷,怒极笑道:“本宫可用不上这菊香酒滋补!”
“敏妃娘娘当然最清楚自己的身子,嫔妾就先敬您了。”常绣茹说完,立刻饮了杯中酒。
她为表敬重般,向人展示再无一滴酒水的银杯。
敏妃没好气地看人一眼,将视线一别。
玉常在也想给敏妃敬酒,但见常绣茹惹得敏妃不快,怕自己再敬会让敏妃生了疑,自讨没趣,遂起身向正位道:“嫔妾敬皇上,愿皇上身体安康,万事如意。”
玄寅忽道:“好,今日重阳佳节,我们都应该同饮一杯。”
众嫔妃皆应声同饮。
片刻后,殿上歌舞停顿,平缓曲调忽变得巍峨端庄起来,殿口处几列宫女太监分行而出,手中各捧着鲜桂。
正当众人疑惑讨论时,太后穿着如意团纹绣金丝菊的宫装款款入内,高襟的黑色宽袖外袍,缀以阴红绣纹,镂空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衣上的暗纹以暗墨萤亮之色丝线,掺杂亮紫色银线,流纹鲜活明亮,头发用紫金翟凤珠冠和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轮装饰,璀璨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