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尊!”赵黄冠当即应声。
“我是让你前去冒险查探,何来称谢?”赵黍语带考校之意:“那你倒是说说,此次前去逍遥洞,打算怎么做?”
赵黄冠十分自信:“我早就听说逍遥洞附近有一处鬼市,每月朔望开市,各路妖邪都会聚集此地,或互易天材地宝,或彼此联络沟通。想要探听消息,到此处鬼市最是方便。
如今各处山头洞府的妖邪,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要干一番事业,都在招兵买马,我以江湖散修的身份行走,以求取修炼法诀或丹药灵材的名义,便能尝试接近逍遥洞的邪修。”
赵黍沉默不语,他的这帮弟子里面,就数赵三玄与赵黄冠修为最高,但两者性情截然不同,要如何因材施教,便成了一项难题。
授徒传法这件事,赵黍自知并不高明,他只是尽力模彷自己见过的长辈,试图指点弟子。
当初衡壁公将这伙獭妖托付给赵黍,带着他们一路南下布置坛场,除了传授法诀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他指点。尤其是心性上的洗炼打磨,赵黍自己都没弄清楚,更遑论点化他人。
可鹭忘机却不这么看,她认为赵黍恰恰是具备看破他人心境与修为的眼力,能在不经意间点破别人修炼上的关窍。可或许是医者难自医,赵黍反而未必能看透自己。
相比起赵黄冠的跳脱,赵三玄沉稳严肃,这是他在过去十年中主动担起管教之责养成的心性,赵黍不担心他会走偏,而且能够放心将其他弟子托付给他。
反观赵黄冠,他虽然跳脱,但悟性颇高,赵黍回到云岩峰已有一段时日,发现他除了在自己座前闻法,还时常向苍岩公讨教。
苍岩公本就是一位忠厚长者,赵黄冠又懂得讨人欢心,于是跟着苍岩公学了一门龟息蛰藏法,能够收敛气机,让人不易看破自身修为根基。这也是赵黍选择让赵黄冠前去查探逍遥洞的原因。
“这道符咒你收好。”赵黍拿出一枚碧玉材质的叶片,表面写有蟠曲符篆:“此符有护持魂魄之功,若是遇到妖邪妄图侵害魂魄,此符自可抵御。”
“多谢师尊!”赵黄冠欣喜接过碧叶灵符。
“你此去要探查清楚逍遥洞有多少重要人物,道场洞府作何防备布置,最好也要打听出大概。”赵黍说:“但是最紧要的,还是保全自身,不要暴露身份。”
赵黄冠拱手说:“弟子记住了,一定不负师尊重托。”
“去吧。”赵黍随意挥手:“如何乔装打扮,想来用不着我来教。”
“是!”赵黄冠满心喜悦地离开。等他远离后,赵三玄不免忧虑道:
“师尊,此事让师弟一人去做,是否太过凶险?”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赵黍微笑问。
“要派人暗中跟着他,万一与妖邪争斗,也好让人接引。”赵三玄当即言道:“弟子愿意亲自前往!”
赵黍等得就是这句话,拿出另一枚碧叶灵符:“那好,你就暗中跟着黄冠,可若非危急关头,切莫打草惊蛇。”
“弟子遵命。”赵三玄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待得两人离开后,鹭忘机抱琴而至,苍岩公也一同来到,询问说:“赵道友莫非是打算趁此机会考验两位弟子?”
“果然瞒不住前辈。”赵黍点头道:“如今世道不安,光是躲在山中,难得长久清静。面对妖邪肆虐,也该思量应对之策。”
苍岩公说:“以道友的修为,对付那等乌合之众,不过信手为之。”
“或许是吧。”赵黍放眼云岩峰:“但如果什么事情都由我亲自出手,只怕这些后辈弟子反而得不到历练,而我又不可能永远留在云岩峰。倒不如放他们出去,亲自体会一遭,未来遇事也不至于慌忙仓促。”
苍岩公颇为赞许:“道友已有宗师气象,并且不会因为族类出身而另有偏私,老夫甚为钦佩。”
“前辈赞缪了。”赵黍说。
“这可不是奉承之语。”苍岩公言道:“老夫当年行走世间,人妖之间壁垒分明,更是相互杀伐不绝。那年头的仙道宗门,可容不下异类妖物。”
赵黍沉吟不语,据他所知,自古以来的仙道宗门其实不会太过强求族类出身。一些宗门的仙家祖师也有护法坐骑,若是未能飞升、滞留尘世,这些祖师护法往往会被后世弟子奉为太上长老,法力高深、地位尊崇,谁也不敢轻视。
何况修仙之士所求乃是长生久视、飞升成仙。尤其是到了赵黍这等境界,辟谷绝粒、餐风饮露已是寻常,哪怕不施术法,也照样无惧寒暑、水火不侵,已经不能与凡夫俗子等同,无须强论人妖之别。
实际上,许多修炼有成之辈往往会认为自己比凡人更高一等,因此仗着术法之能,恃强凌弱、勒索供奉者,历来不曾少过。
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昏浊世道,妖邪之辈层出不穷,又没有法度约束,注定会横行无忌。
鹭忘机提醒说:“我过去曾与逍遥洞邪修交手,他们当中也有一个厉害人物,若是三玄他们暴露了,恐怕无法独力应对。”
“所以我打算跟在他们后面,暗中留意。”赵黍言道:“如果他们真的遇到强敌,我自然会出手料理。”
赵黍这些天利用真元锁推演气数时,感应到远方渠首山熏天浊气,对气数推演也有几分妨碍。哪怕仅仅出于这个原因,他照样是打算荡平妖邪、驱除秽浊。
“我陪你一起去。”鹭忘机说。
赵黍尚在沉思,苍岩公开口道:“道友尽管放心,老夫正打算留在此地清修养气。若得闲暇,还能给那些晚辈讲讲陈年掌故,不失为一件乐事。”
“有前辈镇守在此,那我也能放心了。”赵黍点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