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米早起称了一下体重。160斤,从意识到自己的性别开始肥胖始终频繁扰乱苏米的自我认知,她的母亲传授给她对于肥胖的恐惧但没有教会她如何去摆脱肥胖,焦虑不断阻碍着她的减肥进程。这些年来她学会的仅仅是遮掩,不修边幅的大衬衫遮住肥硕的臀部,宽大的牛仔裤掩盖掉一切线条,就这样,她终于准备好出门了。
另一边的沈半吹着口哨在镜子面前刮着络腮胡,距离跟张帆的约会又近了一天,沈半认真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被恋人爱慕时人是会在自卑和自负两个顶端跳跃的,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脸是十足十的英俊。2019年了,所有的90后似乎都在以不同程度的趋势发福,他们的身体机能已经离30岁越来越近,沈半也比三年前的自己胖了将近20斤。
商场里男装和女装的卖法是不同的,女装展柜风格各异到处都是充满氛围感的装饰,衣服以和谐的颜色组合排列着,目的就是去营造视觉上的高级感,女人们的眼睛是勾起非理性的窗口,商家需要的就是冲动。男装展柜则是极简的,令人舒适的空间留白以及低调冷峻的品牌图标,无一不彰显着穿着给男人带来的成熟可靠的加成,潮牌店是个例外,它遍布金属与霓虹,同时兼具着男展柜和女展柜的特点,它也有自己的主题——大都市的街头文化。
苏米和沈半看着琳琅满目的服饰,俩人同时陷入了宕机,既木讷又不知所措。这里堆叠着无数的选择,只能去寻求“偶然”的帮助。他俩已经游荡了半个小时却始终没有走入任何一家店。不同人逛街有不同的方式,有的人十分知晓自己的风格,于是去了装修和自己风格相似的店铺、有的人则以钟爱的颜色进行筛选、有的人会把感兴趣的店铺一一逛完、有的人会听凭售货员的推荐与打扮……很显然,苏米和沈半不会逛街,他们也不知道我自己的风格,要真要找个依据去筛选商品,苏米的是显瘦、沈半的则是显帅,如此一来潮牌店成了上上之选。
宽松卫衣、松垮牛仔裤,在店员的鼓吹之下他们终于大包小裹的走了出来。关键是什么?是打折!把省钱的概念转变为挣钱和白捡,是每个商家必备的看家本领。“赚”了这么多钱后她们打算——吃一顿大的!
海鲜烤肉自助店门口排起了长队,苏米和沈半坐在其中。临近的青年男女交谈时说了一句“我终于可以实现海鲜自由”,这话另苏米和沈半同时思考起“自由”。如果欲望来自于自身那么还可以把它推断为挟制自己的第三者吗?人是不是终究逃不过被统治,“欲望”帮助“消费”来统治人群,嗦摆、引诱、恐吓无所不用其极,这家店的今日噱头就是——只此一天打折白吃,万种菜品过期不候。沈半更改了断句“只此一天,白痴,你爱信不信不候”,俩人相视一笑。
他们的排队号码是4770,但服务员表示他们之前只有10个人而不是4769人,并让她们耐心等候说很快就到她们了。等待会拉高期望值,专心致志的等待却让人难以忍受。“你是没试过猜人?”苏米看向坐在旁边的沈半,沈半合上了手机屏幕“是不是随便找个人猜他是干啥工作的,生活状况是啥样的?”,“差不多,还可以再丰富一点再离谱一点,反正就是怎么猜都行,试试?”,“你先打个样”像那次写诗,沈半的尝试陌生事物时常会透漏着心虚。
苏米跟他悄悄指了指队尾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中年男子“就他了”,沈半把耳朵竖了过去,“这个人奸诈狡猾做事滴水不漏,是个商人但买卖不大,你看他脸上的笑纹,这个人工作时满脸堆笑下班后面无表情……他被妻子植入了操控芯片,每天带着新鲜的钞票返回家门,没有朋友没有爱好,而且十分节省,活到现在也不知道幸福是什么。”苏米的编造十分顺利,沈半追问“那然后呢?”,“然后……他来到自助店是打算从这儿悄悄运走一些食物放回到自家冰箱,用以讨好她吝啬的妻子。”,“哇哦,我都快信了”沈半惊叹道。
“该你了”苏米冲沈半你眨了眨眼。“那我还是这个人?”沈半依旧心虚,“都行”苏米迫不及待想听他的猜人,“那就还是他,这个人……他是个杀手,他……还有个搭档,喜欢种花,性格像个小男孩……”,“老兄,你这不是《这个杀手不太冷》吗?”,“我编不出来,要不他刚从医院出来饿了打算吃完饭再回家?”,“嘿,你不好好玩,你写诗还有些想象力,这会儿怎么全没了?”,沈半瘪瘪嘴“我就是不会嘛,诶,你看,排到前咱俩了”,话题终止她们走进了自助餐厅。
两个人的不同开始闪现了,人们会因为“相同”靠近然后再因为“不同”好奇,最后再因为“不同”产生疏离,这像极了老天说的玩笑话。
沈半没说,其实他曾经成为过苏米编造的被植入芯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