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的晚上,按例又是到了要上课的时候了。
在晚饭后,趁杨翠桃进房间收拾纸笔等上课用具的时候,那还是满肚子气的孙美莲便忽然快速地拉上了杨翠桃的房门,并用一个铜锁锁上了房门,她便狠心地把杨翠桃锁在了房间里。
杨翠桃发觉后便急忙地冲到了房门边,她一边用手大力地往内拉拽着房门,企图拉开房门,一边又在大声地喊着:“妈!妈呀!你要干什么呀?”
孙美莲在隔着房门说道:“你就别去上课了,上课识字有什么用呀?识字后反而不听妈的话了!别去了啊,在家待着,好好想想昨晚妈跟你说过的话啊!”
杨翠桃在房里拉不开房门,又在听了孙美莲的话后,她便急了起来、也哭了起来了,她在边哭边喊道:“妈!妈啊……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你要干什么呀?……呜~呜~呜~……”
杨翠桃在反复地哭叫着。
这时,杨翠桃在跺着脚、流着泪,那哭声、喊声以及房门的拉拽声便交响在了一起。
孙美莲说道:“桃儿,听妈的话,你就别去上课了哈。”
杨翠桃哭着说道:“妈!妈啊……你别这样,你别逼我了!你别逼我了……你开门好不好?你让我去上课好不好?你别这样……好不好?”
杨翠桃在房内急得了脸红耳赤,她有点不知所措、只一味地在央求着孙美莲、也一味地在拉响着房门:“哐、哐、哐、哐……”
孙美莲说道:“你别去上课了,妈就是不让你去见那个丁老师了,你就别想丁老师了,哈!”
杨翠桃哭道:“妈!妈啊,我只想去上课识字,我不想其他的了,你开门好不好?”
孙美莲说道:“桃儿啊,妈也是没办法了呀,你不听妈的话,妈只能这样做了,妈只能狠心这样做了,你别怪妈无情……”
杨翠桃哭道:“妈!妈啊,你这样对我,你会逼死我的呀,我死了算啦……妈,你怎么能这样啊?妈!你太自私了,都多少年了,你都讲了多少年了呀,你都逼了我多少年了呀,你知道我是绝对不愿意的呀,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死了算了……”
孙美莲一听,她顿时也气愤了起来了:“哎呀!你这忘恩负义的死丫头啊,哦!你大了,就敢不听妈的话了,天啊!我白养你20年了!你没良心啊!你还想死?我比你更想死啊!我比你更苦啊!妈先死给你看呀……呜~呜~呜~……”
孙美莲也哭了起来了。
杨翠桃还在房里哭着叫道:“妈!妈啊,……”
……
就这样,孙美莲和杨翠桃隔着房门在一来二往地说着、哭着、吵闹着。
过了一会后,两人便各在门外和门内哭着而不出声了,不久后,两人便转成了抽泣,继而便在沉默了起来。
当时,潘耀华外出卖杂货去了,家里只有孙美莲、杨翠桃和潘志豪,当孙美莲和杨翠桃在吵闹时,那傻傻乎乎的潘志豪只在门外痴痴呆呆地看着和听着,不久后,他便咿咿呀呀地嚷了起来,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嚷些什么。
在此过程,那从门外和窗外经过的人们,则都放慢了脚步,则都听到了孙美莲和杨翠桃的吵闹声了。
住在隔壁前后的曾淑萍和陈慧芳也从头到尾都听到了,她两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暗暗地流下了同情的眼泪,然后,各自都暗带神伤般的去祠堂上课了。
在祠堂的课堂上,丁老师发现了杨翠桃没有来上课,他便当众的问道:“欸,那个……杨翠桃为什么没有来上课呀?你们谁知道杨翠桃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台下的人只在面面相觑,知道原因的、听到了孙美莲和杨翠桃在家吵闹的人也没有吭声,谁都好像是不好意思讲一样。
就在这时,有一位平时与杨翠桃和陈慧芳她们都比较要好的娟嫂突然站了起来打破了沉默:“丁老师,杨翠桃在家……”
这娟嫂叫陈丽娟,当时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是村里人潘志忠的老婆,她已经生有一子一女了。这娟嫂的性格一贯是直爽泼辣,是一个大大咧咧、直来直往、喜欢嬉闹趣笑别人的人,平时,她与杨翠桃、陈慧芳和曾淑萍都十分的要好。
突然,趁那娟嫂的话还没有讲开,那曾淑萍便“嚯”地站了起来,她怕娟嫂直白地讲出实情会使丁老师尴尬,于是,她便打断了娟嫂的话说道:“丁老师,我桃姐今天不舒服了,她生病了,她在家休息呢,所以,她今天就不来上课了。”
丁老师听后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还是你们几个闺密比较好比较知情。那个……放学回去以后呀,你就代我向她问好,告诉她,该看病就要去看病,这课就叫她不必来上了,我以后呀再帮她补上,叫她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哈。”
听了曾淑萍和丁老师的话后,众人都在暗暗地抿嘴偷笑了。
而此时在潘耀华的家里,那孙美莲和杨翠桃隔着那扇门还在门里门外的闷坐着,闷坐了好久好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都在脑海中想了很多很多。
时间在一分一刻的过去,孙美莲和杨翠桃就这样一直的在对峙闷坐着。
当门外和窗外传来了人们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的时候,那孙美莲知道是夜校上课结束了,于是,她才开锁打开了杨翠桃的房门。
此时,只见杨翠桃闷闷不乐、面无表情、悻悻地坐在了床上,她的眼睛看也不看孙美莲,在任由孙美莲开锁、开门和在房间里看着她,而孙美莲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盯盯地在看着杨翠桃,两人的心情似乎都很沉重,两人之间似乎是有一条很深、很厚的隔阂。
就这样,其母女两人一人一个丑脸、都无话可说了。
随后,那满肚子怨气和自感无趣的孙美莲便愤愤地离开了房间。
当晚,那杨翠桃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她无法睡得着觉……
在第二天早上,那脸容憔悴、目光无神的杨翠桃走出家门去上厕所。
时年,在落后的当地,上厕所也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每家每户都会在睡房的某个角落里放置一个陶缸,这被叫做“尿缸”,是长期固定放在屋里拉尿的,如果时间久了、缸里的尿如果没有被清走的话,房里就会有一股尿骚味,因此,人们也会置放一只尿桶,每隔一、两天就会把尿挑走,从而达到卫生干净的目的,所以,人的小便呢就在房间里解决,而大便呢,就要走到位于村头或者村尾的自家建造的厕所、是被当地人叫做“屎缸”的、也被斯文一点的人叫做“粗缸”的地方去解决。
当杨翠桃走在巷头巷尾的时候,那村里的人们便开始三三两两手指点点地在看着她、在窃窃地议论着她,人们也都投过来了异样的眼光,这眼光里似乎有鄙视、讥笑和唾骂的成分在里面,又似乎还有惊叹佩服的成分在里面。
此时的杨翠桃感觉到自己浑身都火辣辣的不自在,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只过街老鼠一样在被人指指点点,这便使她感觉到了无地的自容,她的自尊心便在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了。
在上完厕所回到家后,杨翠桃没有洗漱、没有吃喝,她倒头就又闷倒了床上,然后就偷偷地在哭泣了起来。
孙美莲见杨翠桃既不洗漱也不吃不喝、更不理睬人,她以为杨翠桃是在发脾气,于是,孙美莲就十分的气愤起来了。
在临近晌午的时候,那睡在床上的杨翠桃还没有起来,因此,那孙美莲便更加的气愤了,此时,只见她狠狠地走进了杨翠桃的房间里。
一进门,孙美莲便破口就骂了:“这么大的脾气啊?!养了你这么大了!哦!会发脾气了!大了!有本钱了!可以不理睬我了!不吃也不喝,想死呀?!想死就去死呀……”
孙美莲真的是很气愤,她讲出的话突然变得了很尖酸了、很伤人了。
杨翠桃却没有吭声,她既没有反抗也没有理睬孙美莲,她只独自趴在床上、在任由孙美莲在骂在发泄。
孙美莲又骂道:“真的敢不理睬我啊?真的这么大脾气啊?!想死呀?!想死就去死呀……”
杨翠桃还是没有吭声,她还是我行我素,还是独自趴在床上,在任由孙美莲在骂在发泄。
孙美莲见状就更来气了,只见她走近了杨翠桃,一伸手就在杨翠桃的身上狠狠地打了几巴掌,她一边打一边更大声地骂道:“养你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衰女,养你这样一个不听话的衰女,我真后悔呀,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该捡你来养了啊!老天爷啊,我真命苦呀,我强儿死了,我豪儿又傻了,现在,你又不听话了,又想要跟人走了,更不理睬我了,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我不过活了呀,你不跟我豪儿,你不跟你哥!我……我就死掉算了,我现在就吊死算了!呜~呜~呜~……”
愤怒的孙美莲边说边骂边哭,忽然,她转身从屋里拿起了一条麻绳就往阁楼的横梁上挂,在做着要上吊的动作。
当时,孙美莲大概也就是四十几、五十岁的样子,唉!这上了年纪接近更年期的女人啊,在碰到烦心事的时候呀,在说服不了子女的时候啊,就会变化无常,就会一时哭一时笑、一时骂一时闹,特别的就是采取了这样的手段: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想通过这样来逼人就范。
杨翠桃见状,她突然便跃起了床来,跟着,她便抱着孙美莲哭道:“妈,妈啊!你别这样,你别这样逼我啊!你别这样好不好?……要死,也只能是我死,你都说是你养大了我呀,你是我妈,你不能死呀……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