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红着眼睛看了看他,忽然被那张十分别扭的脸逗笑了,“小师叔,你……别勉强!”
他实在是很不擅长哄别人开心,说归说,她还是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点心递给运哥儿,“别哭了,快吃吧!这可是宫里带出来的东西,牛二他们这辈子也没吃过。”
运哥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犹豫着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个我不能要。”
浮光将糕点塞进他的怀里,拍了拍他的肩道:“这本来就是你阿兄给你的东西,对了!你别老叫我恩人了。”
“哪叫什么?”运哥儿问道。
“就……就叫我裴大哥,哈哈。”浮光忍不住笑道。
宗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裴大哥?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会信口胡诌了。
“嗯,裴大哥!”运哥儿十分开心地叫了一声。
浮光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见他抱着那包点心动也没动,便问道:“诶,你怎么不吃?”
运哥儿挠了挠头,红着脸道:“这么好的东西,我……我舍不得,要……要留给娘吃。”
浮光笑道:“好,走吧,带我们去你家,我们还有东西要给你阿娘。”
运哥儿点了点头,“好!家里来了贵客,阿娘定会很开心的。”
说完,他便欢欢喜喜地带着二人往自己家去了。
“阿娘,阿娘,你看我带谁回来了?”运哥儿推开自家的门,兴冲冲地喊道。
他们住的地方很小,一个用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不太宽敞,院中堆放着一些柴火之类的杂物,边上搭着一个小棚子,棚子下面架着一口锅。再往上看去便只有两间小小的屋子,看起来有些破旧。
运哥儿唤了半晌却没人应,有些诧异地道:“咦,往日这个时候我娘该在灶下煮饭了,今日怎的没人?”
浮光看了看那两扇房门,其中一扇是开着的,便道:“快去屋子里看看。”
运哥儿点了点头,跑进屋子里去看。
浮光立在院中暗自打量着他们住的地方,这样的房子,到了雨季怕是会漏水吧。回头得找人来帮他们修缮、修缮,忽听得运哥儿在屋子里哭喊声,“娘!娘,你醒一醒,醒一醒!”
浮光望了一眼宗伺,二人忙进屋查看,却见运哥儿抱着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妇人,那妇人像是不慎摔倒在了地上,额头上还挂着一道殷红的血痕。
浮光微微一怔,连忙上前摸了摸她的脉搏,发现这妇人身上冰凉一片,脉象也十分虚弱,好在胸中还吊着一口气。
“运哥儿别哭了,你娘会没事的!”浮光道。
运哥儿愣愣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将扶到榻上。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药袋子,她出来的时间太长了,常用的伤药偏偏又都用光了了。
“你家里可有粥?”她话一出口又摇了摇头道:“去打一些清水来。”
运哥儿连忙跑出去打水,浮光将这妇人的头上的伤口清理一番,找了块儿干净的白布包扎了起来,又往她唇边喂了些水。
“小师叔,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里可有什么能用的?”浮光侧身看向宗伺。
他在那包袱里摸了摸,竟然还真摸出块儿糖人来,大概还是数九留给运哥儿的。
浮光忙用水将糖化开,将运哥儿叫过去,“来,唤你阿娘,声音大一些!”
运哥儿依言哭喊道:“娘,阿娘,您醒一醒,别丢下运哥儿一个人!”
这位赵大娘想来也是个性子极为坚韧的,昏迷中听见了自己儿子的声音,竟动了动眼皮,微微张开了嘴。
浮光面上一喜,抬手端起那碗糖水,小心翼翼地喂了进去。榻上的人还没醒来,不过唇上已经慢慢有了血色。
运哥儿趴在榻前,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阿娘的头发,强忍着眼泪看向浮光道:“裴大哥,我娘真……真的会没事吗?”
浮光摸了摸他的头,“当然了,你裴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轻轻笑了笑又问道:“你们家可还有什么吃的?”
运哥儿摇了摇头,“除了灶前的半缸子米啥也没了。”
浮光有些愕然,略一思索便转身往外走去。
“你想做什么?”宗伺淡淡开口道。
她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哦,小师叔,你先帮我看着他们,我出去买些吃食回来。”
这赵大娘分明就是长期节衣缩食饿出病来了,带来的点心冷冰冰的又不适合给一个病人吃,她只好再买些热的东西回来。
宗伺道:“你识得路?”
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现在出去再回来,只怕是不知道又要多久。
浮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那……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着娘俩饿着肚子吧?”
他走到她身边悠悠开口道:“裴姑娘……难道连煮粥都不会?”
浮光紧张地回过头,看了眼屋子里的运哥儿,好在他方才说话的声音极低,总算是给她在自己的小弟面前留了一丝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