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槿被赵原送回安平王府大门时,随安已自宫门跟了一路。
刚到掌灯时分,王府门前挂着两只通亮的灯笼。
赵原叩响大门之后便回到了暗处,直到王府出来人将薛槿接了进去,他才快步离开。
随安绕至侧门翻墙而入,薛槿已在千竹堂。
佟太医替雍长嗣请脉之后一直留在府中,此时正在伏案写药方。
“殿下。”随安行礼,低声道:“送王妃回来的,是东宫的人。”
雍长嗣眉头微微一皱,摆摆手。
“余情未了啊!”佟太医摇摇头,写下最后一笔,将药方扔给小药童。
雍长嗣的眉头便皱的更紧了。
佟太医往身后的青席上一靠,说道:“人家遇上那太子时,可正是豆蔻之年,岂是那般容易忘的。如今二八年岁也好还,偏你磨磨蹭蹭,这不是又有平乾王。”
随安最后干脆跪下,拜大礼道:“还请佟太医嘴下留情,殿下身体不好,受不得气。”
佟太医不以为意道:“也罢。也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可靠消息,明日早朝谢从简便会奏请皇上,为国本之固,请赐太子殿下大婚。大司马家最出息的那个小女儿。”
“可知父皇的意思?”雍长嗣问。
佟太医嘴上说道圣意难测,却在挑眉的同时,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雍长嗣垂眸,“果然。”
父皇还是忌讳他这个病弱的儿子,薛槿的初露锋芒让他觉得,定远侯府也是一股助力,他不想让这股势力增长,便一定会加以制衡。
佟太医出门时,说了句:“你不要贸然动作,你我都清楚,即便尉迟珺不成为太子妃,大司马也绝不会将女儿许给一个侯门庶子。”
雍长嗣点点头,握着薛槿的手越来越紧。
随安送佟太医出去,房里就剩雍长嗣,薛槿的膝盖新旧伤一起,又在烈日不吃不喝下跪了大半日,在皇后殿前倒下,便一直没有醒。
雍长嗣自责的看着薛槿,若非自己身在局中,薛槿又怎会麻烦缠身。
“对不起。”他把薛槿的手抵在自己额头,轻声道。
“手都要捏断了,我的好王爷。”
雍长嗣抬头,欣喜的看着床上依旧紧闭着双眼的人。
“你醒了?”
薛槿悠悠道:“醒了。累死了,懒得睁眼睛。”
“那方才,我与舅舅讨论之事……”
“听到了。这半晌没出声,便是在想对策。不过如你所想,一无所获。”薛槿道。
雍长嗣没有出声。
薛槿又道:“舅舅说的对,将军府的嫡女和一个处处受制的定远侯庶子,本身就是一出唱不到结局的戏。”
“只是我那小哥哥。”薛槿没有再说下去。
屋内陷入很长一段沉默。
最后蓼风赶来求见,将薛槿带回了栖凤斋。
“你倒是聪慧。”薛槿打趣道。
蓼风道:“属下该死。只是既为结盟,便只为盟友。咱们王爷不似平乾王心思单纯,我担心主上跟他一起久了,会出事。”
薛槿听见平乾王三个字,心头流过一股亲切之意。
雍长皝孩子气,不知道等她罚跪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又会闹出什么麻烦。
“是,还是蓼风细心。”
“对了!灯……”
“点了,是您以前做好的,明黄色。”
许佳菱这才安稳躺回去,药劲过去,膝盖针扎一样疼。
第二日早朝,丞相谢从简上奏:“今北部蛮夷虎视眈眈,我朝初定,当先安内,稳民心。为江山故,社稷故。太子当承绵延皇室血脉之重任。”
皇帝雍恒的声音自大殿之上,轻飘飘传来:“那依爱卿之意,这太子妃的当选之人,应是哪位卿家的明珠。”
谢从简应道:“老臣不敢。众知尉迟将军幼女尉迟珺容貌倾城,随大将军几次征战,文武兼备,是我朝女子之典范,老臣以为,当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爱卿以为。那……大将军以为呢?”雍恒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尉迟逊。
尉迟逊叩首言道:“微臣惶恐,小女不拘闺中,恐失皇家颜面。”
雍恒道:“那若皇家不觉失了颜面,大将军便是乐意迎下这门亲事了?”
“微臣不敢。”
雍恒声音温和:“那便依丞相所奏,传旨下去,婚期就定在下月初七,太子大婚,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众臣齐呼万岁!
谢从简与大司马面面相觑,心中可堪七上八下。
圣上准的这般随意,他们原先准备的那套说辞竟一句也没用上。
赐婚的圣旨一下,上都民众欣喜万分,一年内接连两位皇子大婚,这样的盛况是本朝少有的皇家之喜。
薛槿的膝盖没有好利索,栖凤斋俨然成了一口热锅,薛槿怎么也坐不住。
可雍长嗣带来的消息却是,薛怀琦并无异常,成日的泡在校场,带兵训练。
“越是这样越容易出事。”薛槿道。
薛槿再次得到薛怀琦和尉迟珺的消息,已是七日后。